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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细雪也在观察纪青月,纪三小姐毕竟还是年轻,又没有受过挫折,骄纵了些,但情有可原。她毕竟是大哥教养大的,梵细雪看得清她眼底的躲闪,那是出于愧疚。

    梵细雪却不意外,纪青川只差抱着他的大腿了,他听到前男友一声真情实意的“对不起”。

    陆棠楞了片刻,而后低头抱住梵细雪,像是在掩藏通红的耳尖。

    “我想我来说太冒昧了,其实他也知道陆先生的事,他今天一直坚持要来见见陆先生,我没拦住。”

    她嗫喏地说不下去,因为陆棠同时在旁表演怒目金刚。

    纪青川在一层吸烟室犹豫了许久,才让人打开电梯,升至顶层。阳光过于耀眼,他看到沉默的妹妹,满身防备的陌生男子,还有梵细雪。

    “嗯。”

    他语气如此平稳,连面前的热茶都不曾吹动,但纪青月却清楚看到自己倒映在茶杯里的面容抽搐了起来:“绝对没有!先前的误会”

    梵细雪怔了一刻,陆棠马上警惕起来,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我们先告辞了”,纪青月也做好了准备感激地挥手送别他们,但梵细雪控制住了自己,他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等等纪先生。”

    “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你实在是好得超出我想象,在梦里我也不敢这样狂想。”

    梵细雪亲吻他英挺的眉目,轻声道:“陆教授,你的报告通过了。”

    陆棠敏锐的嫉妒心立刻替他紧绷的神经转移了目标:“你常来?”

    他接受了,但不感动:“我比较喜欢实质性的赔偿,作为我不起诉你的代价,你是不是应该更有担当一点?”

    另一个被吓到的人是纪青月,她本来堆了满脸笑意迎接陆棠,毕竟是二哥犯错在先,她得确保陆棠不会一怒要血债血偿。当她看清陆棠身后的人时,先前积攒起的信心瞬间变成了尴尬和恐慌。

    “那就好,我最担心的就是还需要躲躲藏藏。先前的事,你们说是误会,那就当它是误会也好。”梵细雪一边说,纪青月一边捧着茶杯咕咚吞了一大口,被烫得连连喘气。

    陆棠手心出汗,纪青月盯着梵细雪一句话也说不出,甚至失礼地忘了请他们坐下。

幸运在还有无忧家室,比他们困扰得多的人随处可见,梵细雪和很多心理医生聊过,有时他也想能拥有纪氏长子那样的力量,像一道真正的光——

    陆棠猜到是纪青川带他来约会,响亮地“哼”了一声。

    他大踏步走上前去,梵细雪抬头看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三人还没来得及对他做出个评估之前,直接深吸一口气,噗通跪在了梵细雪面前。

    他和纪青月约定见面,先谈一谈家属的私人问题,再来推进工作,但他没想到细雪那天的表白其实是一种示威,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亲自前来。尽管陆棠一直紧张地挽着他的手,但梵细雪好像一点也不需要。

    陆棠立刻评估出他病得不轻,纪青月被尴尬得无地自容。

    这是纪氏的产业,整个会所安安静静,只有阳光一扫尘垢,明媚得不似人间。

    纪青川瘦了,梵细雪虽然重伤消瘦,但在陆棠的精心饲养下气色倒还好,纪青川却像个从文艺片里走出来的颓废男子。

    纪青月在来之前,因为担心二哥不够客观,还和心腹仔细商量了陆棠可能提出的各种要求,最终敲定了一个试探性的数字。她自小除了被父亲轻视以外,做任何事都是无所不能,但面对面看到平静的梵细雪,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个人同事故报告里血肉模糊的一团联系起来。

    纪青月不禁腹诽恋

    梵细雪不想看到他这样:“请坐,纪先生。”

    陆教授的“实验结果”得到优秀评价后不久,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中美人计。

    他不过是要见一个前男友而已,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法律或道德意味的承诺,对方还欠着他一笔血债,怎么算都是他占理,而且有陆棠关切的眼光在旁,他很冷静。

    “纪小姐。”梵细雪气定神闲:“我想先问一个问题,虽然听起来有点好笑,不过令兄应该没有再买凶杀人了吧?”

    黑暗是永不会彻底驱散的,但至少能为人们引领方向,立下路标。

    梵细雪反而成了最为从容的一个,他微笑着落座,熟稔地唤来侍者要了一壶茶,又拍拍陆棠手背让他稍安勿躁。

    梵细雪放下了杯中酒,在月光下一寸寸抚摸陆棠脸颊:“其实我经常患得患失,因为你很好,好得像是我在濒死之际做的一个梦,如果有人来叫醒我,一切都结束。”

    在古老的童话中,梦境之主有一捧梦沙,随风飘洒,塑造出梦的不同形状。而在纪青川的梦里,这些砂砾渐渐褪色,变为连绵细雪,经春不消。

    “我支持你的一切决定。”陆棠刚深情了一秒,就又露出本性,眉眼弯弯笑道:“不过嘛,要付出一点点代价。”

    她的手在发抖,那张兼有下马威和示好意味的支票就夹在文件簿里,却无论如何没法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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