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一声闷哼,原本不紧不慢律动着的身体僵了一下,范思涵挺腰射精,在经历了几秒钟天堂般的空白之后,更大的空虚感随即咆哮着席卷而来。
他翻身仰躺在宽大的床上,伸手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摸过烟盒与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一根事后烟。
被他压着做了好久的年轻男孩也缓缓爬起身来,凑过去从他唇边拿过香烟,叼在嘴边深吸了一口,冲他轻轻喷了一口烟,又还回去,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我去冲个澡啊,涵少。”
范思涵没搭理他,只是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天花板出神。这是个长得算是漂亮,那方面功夫也很好的孩子,符合他一向在床上的审美和要求。他也有好几天没做过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很棒的一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提不上劲来的感觉。
前戏什么的就不消说了,他向来懒得做那些准备功夫,一般都是要求对方“自助”的,可就连插入之后,自己还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兴致缺缺,只能例行公事似的抽插一番,草草射精了事。这是怎么了?
他也试过用些别的助兴方法,像之前惯用的伎俩,带点性质的那些个手段,是会觉得兴奋,也不是没感觉,但就是好像缺点什么,没有之前和孟准做的那次那么来劲。
难不成是被操上瘾了?他自嘲的笑了笑,看不出自己还有天生做下面那个的天分嘛。他知道男人被刺激前列腺的感觉会比正常做爱还要爽,但却不愿意承认自己因此而爱上了被操的快感,那对不起他生来的自负与骄傲。他更不愿意承认,潜意识里,自己努力在那次“意外”之后挑选着各种外表和孟准相去甚远的男女,只为了避免再想起和那个人的火热一夜。
这太不合理了。但只有范思涵自己心理清楚,其实他已然失控,而这份脱离控制的感觉,决不能轻易的用被药物迷惑心智所能解释。因为他那天根本没有碰柳羽送上来的东西。
就在自己以为是在劫难逃,非要用这种不情愿的方式来表达诚意的时候,柳羽却先喊了停。原来他不过是在试探。一切都是假的,对方找了身边的小弟来验货,为了赔罪,也为了显示自己的货色到底如何。
用柳羽的话说,就算借他胆子,也不敢让范家的公子亲自尝一尝他引以为豪的新货色。而范思涵听来,这其中的言外之意,就是这批货还处在实验阶段,究竟效果如何,会不会搞死人,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好在那晚并没出事,不过这改良之后的四号,效果也真不是哄人的。只不过是因为试货的马仔烫了小半袋,从没碰过这类东西的涵少就被那烟雾熏得整个人晕坨坨,有些恍惚到辨不清东南西北了。要不是假说自己有鼻炎,一个劲儿的吸了好几回随身带的薄荷精油提了提神,搞不好真会被对方看出来自己是个与传言不符的菜鸟。
直到回了酒店,那股踏在棉花上一般软塌塌的劲儿还没下去,然后,就碰上了孟准,被他误以为是吸了粉。
如果说不去向对方解释尚且可以用自己被人误解惯了,懒得分辩或是自暴自弃来蒙混过关,后面为什么会那么刻意的用语言刺激对方,在明知孟准对自己有那方面意思的情况下,还故意说要找人做爱,就没法用这么简单的理由来搪塞了。
范思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借着那股眩晕的劲儿来装痴卖傻的嫌疑,但是后面两人做爱的时候,他可是清清醒醒,不带半点迷糊的。具体因为什么让自己改变了心意他说不出,只知道,当孟准吼出那一句“你凭什么就能这么随意的糟蹋我最宝贝的东西”的时候,一切好像都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控的范围,在那个瞬间,他竟突然觉得,也许和这个粗暴而无理的家伙打上一炮,也没那么糟。他不是说喜欢自己吗?那就让他来证实一下,这份喜欢,究竟有多廉价,是不是在欲望被满足之后,所谓的喜欢,也就变成了最可笑的玩意。
后来事实证明,玩火者终将自焚。范思涵还是后悔了,这种后悔并不是因为过程中对方有多粗鲁,弄疼了自己,也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互相之间言语的攻击有多么恶毒,而是在于,孟准那份急切的,想要吞噬全部的占有,竟让他心中隐隐生出被需要和被渴望的错觉。仿佛只有在自己的身体被贯穿的那一刻,他的存在才是有价值的——因为竟也有人这样需求自己,哪怕只是对这副身体。
任何人都有被爱和被珍惜的向往,但这些太难得到,以至于慢慢的终将演变成不信与不屑,然而被渴望和被需要的感觉却是真实的。范思涵知道这种想法很病态,但他却无法,也不愿去控制这种病态。如果从未感觉自己是值得生存的,那么,哪怕仅仅是一点小小的索取都会变得格外想要满足,哪怕这背后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
当这种意识在肉体的快感攀至巅峰后,出现在理智之中,范思涵逃了。他佯装恼怒,从孟准身边逃走,或者准确的说,从自己发觉的内心深处真实的渴望中逃走了。他害怕在对方得到自己身体之后,会出现让他接受不了的反应。
萧伯纳说,生活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你的欲望得不到满足,一个是你的欲望得到了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