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把熟睡的人儿拉回了现实。
子襟睁眼时还有些恍惚,屋里静悄悄的,只开着台灯,暖黄的光线与偏低的冷气形成了某种晦暗不明的反差。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
派对已经结束了,许宁不见踪影,简商还在喝酒,见子襟下来便把盘子往她这里一递,漂亮的蛋糕和诱人的鸡翅,还很贴心地倒了茶。
电视深夜访谈节目无聊得很,简商又是一言不发,小姑娘只好自己找着话题:“你怎么不去睡觉?”
简商只笑:“别看许宁家这么大,其实只有一间起居室。”
子襟终于侧头看他。
简商盘腿窝在沙发里,头发依旧乱蓬蓬的,眼镜歪戴在鼻梁上,他也不去扶,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几乎称得上是面无表情了。
“许宁呢?”子襟问。
简商并不回答。明明是同龄人,可他身上自带某种气场,没来由的令人畏惧。
小客厅变得非常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隔了老远,朦胧而不真切。在那稳定的音调里,渐渐能够听出混进去的水声,缓慢、沉重、扑通扑通的。
简商仰头看了下,这时才开口道:“他在外面”
又转而询问道:“楼上好像漏水,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子襟自然是乖乖上去了。二楼漆黑一片,滴答的水声转瞬即逝,她站在楼梯口,什么也分辨不清。
外面的灯光照亮了落地窗旁的一小块区域,她下意识走了过去,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回家比较好。
雨这么大,回家并不方便,可是许宁不在,她并不想和简商呆在一块儿。子襟回忆起他的眼睛,略浅的眸色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情绪,那种未知没来由的令人恐慌。
她于是有些懊恼,为自己竟然会怕一个同龄人而感到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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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府这么深,简直不像二十岁的人。”她为自己分辩道。想着简商才是真正的怪人吧,她的许宁多可爱。
落地窗旁是书房,影影绰绰间能看到墙上挂着的白色卷轴,子襟无意间瞥了一眼,不出意外地想起之前的梦境。山羊和她,细节清晰。那片白色此时是那么显眼,记忆也无端开阔了起来,心跳变得快而沉。她去按开关,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梦境里那些都是现实的写照。
灯光亮起,墙上却是空空如也,心跳回落下去,小姑娘着实松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目光却落进了下方的书堆里。
许宁爱干净,屋子摆设井井有条。可唯独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书本、杂志,乃至电熨斗、吸尘器,堆在一块儿,杂乱无章。
子襟抬头看了看。
书房不大,四面墙里一面是窗户,两面是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剩下的这面墙,白得刺眼,空得突兀,她怎么想都觉得这里应该有幅画。
底下的杂物多是多,但并不脏,伸手拨开时连灰尘都没有沾上。子襟一通翻找,在几撂书的间隙里,翻出了一个装画轴的盒子。墨绿色的,印着藤蔓般繁复的花纹。
这次她有些着急,像是怕那画跑了一般,拆开的速度又稳又快。
于是宣纸上的人物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却不是设想中的淫糜之物。白衫粉裙,画里的少女笑得灿烂,双手背在身后,略微靠着墙。
子襟一时愣住了,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场景,还是孩童间的嬉戏打闹,短暂的喘息里,少年往前一步,故作责备地瞪着她,少女忙退后,却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院墙和梦里的一样,右侧有棵大榕树,榕须长长地垂着。女孩也像极了她,子襟看了又看,仍是觉得不可置信。
直到有人咳了一咳,她才把目光从画里移开。
简商靠着门,好笑道:“厕所漏水,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像是没看到那幅画一样,只催促道:“快跟我过来,这屋子要是被淹了,许宁可是会生气的。”
子襟忙把画放了回去,离开时还是一头雾水。
“许宁在哪?”她再次问道。
“外面呀,”这次简商答得飞快,指尖点了点窗外,“修水管呢。”
“什么?”子襟呆了一呆。
耳边还是哗啦啦的雨声,夏末初秋,那雨下得竭尽全力一般,夹杂着北面来的风,歪歪斜斜敲打在玻璃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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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的雨”她忽然为自己的磨蹭感到后悔。
简商搬了把椅子,推开卫生间那扇又高又小的窗子。随着窗户被打开,嘈杂的声响瞬间涌进了屋子里。在那心惊肉跳的暴雨声中,简商抽出倒灌的排气管道,盖上了遮雨帽。
回头时小姑娘还一脸怅然若失,他便笑了笑,试探着问道:“那幅画里画的什么?”
子襟有些诧异:“你刚才没有看到?”
简商摇了头。
子襟一时有些纠结,这要说是自己岂不是有些自恋,万一不是呢?
她于是敷衍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