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课全停了,大学生们陷入了名为“考前复习”的恐怖旋涡里。
若是复习其实也还好,但对很多人来说那分明是预习。子襟还要参加补考,七个学科七本书,茫茫大海望不见头。
倒是许大人,复习起来应付了事。提纲他是不看的,只去翻书,小日子过得轻松愉快。
小姑娘好奇,问他:“课本内容那么多,怎么记得下来?”
许宁耐心道:“你上学期为什么有门不及格?”
子襟想起这个就来气:“12页重点啊,背得我头昏脑涨的,结果只考到一题,能及格就有鬼了。”
许大人点头:“那就是这样了。”
子襟:“”
话虽如此,她还是倾向于老师划的重点,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
高数考得早,她和许宁在一个考场。
数学是她从小到大的阴影,脑子怎么也转不过来,课上听不懂,课下问了也还是不懂。高中在文科班,数学是拉分关键,也是衡量智商的标尺。三年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到了大学,却发现数学、物理还是必修,难度更是上了一个等级。
那是一种深刻的自我怀疑,外加努力了也没有回报的绝望。心理负担实在大,发到卷子时她就很慌,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完全是在碰运气。
情况也确实不好,期末考比期中考难太多。选择填空没有把握,大题也基本空着。两个小时的时间,子襟满头大汗,一遍遍算着分数,可怎么想也觉得及格不了。当久了好学生,一点失败就像晴天霹雳。
陆续有同学提前交卷离开,子襟眼睁睁看着,却分辨不清他们这是会写还是不会写,自己这情况是正常,还是已经到了倒数的境地。
教室闷热难当,小姑娘急得要哭。草稿纸被写满了,演算方法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依旧得不到答案。她的世界很荒芜,白纸黑字,兵荒马乱。
收卷时有些吵,铃刚响同学们就开始讲话,抱怨声此起彼伏,子襟仍未放弃,她还是盯着卷子看,压抑着过快的心跳。
许宁坐最后一排,收到她时小姑娘还在写,他一时不知要不要等,犹豫间监考老师又开始催促,他便敲了敲桌子,低声提醒说:“该交卷了。”
子襟显然是紧张的,她抬起眼睛,并未接触到什么,目光就飘忽着往下,落到他捧着的卷子上。
“最后一题”小姑娘咬了咬下唇,不太确定地问道,“答案是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略微垂着眼,搭在课桌上的手攥紧了,看起来不安而防备。
许宁被她问得愣了愣,他抿唇拿过她的卷子,这才说道:“四十九。”
子襟:“”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卷子被收走,心里似乎有块大石头落了下来。但她并不觉得放松,相反,那石头压在了心上,随着心脏的每一次跳动,提醒着她某些沉重的现实。
许宁收好卷子排好号,抬头时小姑娘已经离开了,教室还很嘈杂,乱七八糟的哀叹像浪潮,把人打得七零八落。
天很暗,走廊深得空无,浓重的阴翳漂浮在地面上,将一切都蒙了层薄雾。子襟一路都在跑,像要避开什么一般,她推开长廊尽头的门,冷风呼的一下灌进来,昏昏沉沉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许。
冬季的天色,浮云苍白得像纸片,头顶是簌簌抖动的枝条,路灯亮起,飘摇的影子洒了满地。
难堪的情绪挥之不去,小姑娘晃了晃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即便对方是普通同学,问答案被拒绝也会尴尬,何况是喜欢的人,她简直想爬到楼顶跳下去。
倒不是有多正气,当学生这么些年,她做过弊,抄过作业,应付了无数次论文,撒过大大小小的谎,可当这一切被放到明面上时,她又真心希望自己足够优秀,能对得起他的喜欢。
一路跑回家,锁上门时心情仍未平复,她茫然得不知所措,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想给他打电话,却又觉得没有立场,他不是她老师,她这是要道什么歉?
真真是寝食难安,晚饭没吃,到了夜里九点,肚子疼得受不了,干脆早早爬上了床。她给远在国外的闺蜜发信息,悄悄问道:“如果考试时别人问你答案,你会说吗?”
“看是谁啦,如果认识、关系又好的话,可能不好意思不说吧。”
“那如果你认识又没说呢?”
“哈哈,”闺蜜发着表情包,“这是要友尽的节奏?”
子襟试图找理由:“但本来就不应该作弊呀。”
本打算细细分析一通,却不想对方回答得直接:“对啊,狠狠鄙视她。”
子襟:“”不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闷在被子里哭了会儿,她给许宁发微信,忏悔得彻底,认错得完美,从小到大老师怎么批评教导都比不上许大人一个诧异的眼神。
反复编辑了几次,可怎么看怎么怪异。
“对不起,我下午不该问你答案,你是不是很鄙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都怪我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