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人,除了自己。
斐泠从被子里伸出手,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掌心。
她的印象里,自己不是一个容易受伤的人。
我怎么了?
她刚要思考,脑中却似有东西炸开,尖锐的声音突兀响起,几根绷紧的弦死死割裂交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啸怒吼,打算一举冲破这脆弱的灵识。
“呜”斐泠痛苦地抱住头,指尖深深插入发顶,力道大得几乎扯落头发。无数场景飞快地闪现脑海,满目记忆充斥弄得她几乎发狂,最终只见一个目光冰冷的黑衣男人在白光中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了她。
“斐泠!!!”斐泠骤然回神,一双被血红笼罩的眼眸死死地盯住眼前的男人,惨白无色的唇角上下开合,茫然地问道:“你唤我什么?”
“斐泠。”男人钳住她的双腕,看着她凹陷清瘦的双颊,低声重复:“斐泠。”
“我”她胸口剧烈颤动,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稻草,怔怔地朝着他看,梦呓般地咀嚼着男人的话语:“斐泠”
冰凉的指尖穿过额发,她仍由男人伸手轻抚她瘦削的脸颊,力道轻巧地擦去她眼角滑下的一粒泪珠。
好奇怪,我哭什么。
脸入胸膛,属于男人强势的气息倏地钻入鼻尖,脑中喧嚣的声音骤然溃泄,斐泠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阖上了双眼。
玄夜听着她绵长的呼吸,眼底神情晦暗不明。
房间很大,帷帐随风飘飞,窗台挂着竹筒串成的风铃,叮咚叮咚地敲打着悦耳的声响。
空气中弥散着雨后潮湿的味道,吸入鼻翼但觉清新扑鼻,呆在这样的地方,似乎心情也能变得舒展起来。
斐泠乖顺地靠在床头,仿佛眼前的场景与她毫无关联。
久病沉睡已足够摧毁一个女人本身的面容,几个月的摧残早已使她气质大改,面目全非。哪怕是站在她师妹面前,怕是后者也不敢轻易相认。
也对,记忆中的她,强势、冷漠,身受重伤也仿若无事。即使独自面对凶残血腥的上一任魔域域主玄苍也不过是嘲讽以对,随手捡起一把断刃,就已锐不可当,漠然地以自身三尺为界,翩然若闲庭信步,优雅、贵气,却也无生气无感情,就像完成生命中不可不做的任务一样。
如今冷光铺面,消瘦的两颊病容尚在,下颌线虽锋利却已无昔日风采,病弱疏离,稍微有点魔力的人,一根手指,也足够捏死她了。
真是少见。
玄夜心中不由揶揄。
被身边的动静惊醒回神,斐泠转头看着他,神情如一弯秋水,温柔无波地看着他:“你好。”
玄夜顺势坐下,伸手探了探她脑门的温度:“可想起什么了?”
斐泠茫然地摇头。
“你受伤失忆了。”男人垂眸与她对视,眼底情感翻涌复杂,又似混着重重的黑气,他哑然道:“是我对不起你。”
斐泠看不透这种神情,她的目光被这道黑气紧紧锁住,脑中一片荒芜的原野也随着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雾气。
“对不起。”她似受了蛊惑,顺着他的目光轻轻开口:“对不起,我对你,很重要吗?”
“嗯。”他嘴角弯起,亲了她柔软的唇瓣一口:“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