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边界,暴雨冲刷。
长街两头,商铺林立。
一众楼台在烟雨笼罩中,显示出几分幻影幢幢的意味。
边界的居民见惯了雨,暴雨的冲刷并未阻挡他们出行的兴趣,路上行人如织,接踵踏来,他们面上的神情热切灼人,显然是上赶等待着某场集会的到来。
一个短小精悍的身影,蓦地从雨帘中,冲向某处大门紧闭的高楼。
他没有直冲大门,而是在即将撞上门时急速拐弯,冲进了一旁暗巷的角门面前。
“笃笃笃!!!”短促的敲门声持续片刻后,角门迅速打开。
那人摘下斗笠,急促地说道:“我要见阁主。”
奇物阁,书房内。
一间斗室,被数颗夜明珠照亮,盈盈生辉,称的书房似高堂明镜。
主位上坐了位垂暮老人,仔细听着来者报告。
“魔法界称界主闭关,外人一律不见。”座下半跪一人影,赫然是刚刚那个在雨中暴走的人。
“回帖呢?”老人问。
那人从怀中抽出一纸书信,恭恭敬敬地递给老者。
室内沉静半晌,老者低沉道:“不是她。”
不是她。
不是她的字迹。
满是沟壑的双手一下将手中书信撕了个粉碎,老者一拳重重砸到桌上,颤声道:“拍卖清单,上结魄灯!”
轰——
一个平淡无奇的雨天,紧锁一年的奇物阁终于打开大门,几十道黑影飞出,各个身怀绝技的高手,携带着最新一年的请柬,送往六界各处。
奇物阁的拍卖会,在接近年关之际,发出了请柬号令。
下月十九,正式开始。
啪嗒。
宫外雨停,屋檐疏通着积水,滴滴拉拉地坠下。
仍是少女姿态的玄音,赤脚踏在水洼上,奔向竹林深处接了一捧雨后的叶子。
哥哥,你看!
少女兜着叶子,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细密的汗珠盈盈挂在脸上,她开心地笑道:等天晴了,叶子晒干,就可以做成书签给哥哥啦!
青年着一身青袍,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少女,神情温柔舒展。
风入竹林,一时树影摇动,青年好像想起什么,突然脸色大变,猛地冲向林间,狰狞地大吼:不!!!!!
玄音——!!!
少女的胸口瞬间被一把长剑穿透,她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是呆呆愣愣地看着青年。
哥哥,你哭什么。
她亦步亦趋地朝他走来,困惑地重复:哥哥你怎么了?
少女身形逐渐拔高,脸颊凹陷,指尖肌肤慢慢泛黑脱落,她终于走至他跟前,空洞的眼眶流出了两行血泪。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玄夜骤然惊醒,胸前的伤,凸凸跳动,一阵一阵地发着寒冷锐利的钝痛。
他脸色惨白得可怕,额间冷汗凝珠,粒粒分明地滴落桌角。
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斐泠在炼妖塔,一剑刺成了重伤。
“你该庆幸,她只恢复了两成魔力。”冥歌立于黑暗,一手转动药瓶,看着他,冷笑道。
玄夜闭上眼,喉咙微微颤抖。
“你改了她的命。”冥歌走至桌前,见男人骤然睁眼,心下已了然几分。
他感到烦躁,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一手将药瓶拍在桌上:“你果然知道。”
“玄夜,你妹妹死前求我跟在你身边,一世追随,可不是要让你用自己的命,去换那个人,命定的惨途。”
冥歌盯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迸出狠话,牙齿撕磨,见他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大门一合,他头也没回,只听房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冥歌这才转身看向眼前神色犹豫的密探,冰冷道:“什么事?”
“属下有要事向主人汇报。”密探低头回答。
“他眼下正忙。”冥歌看了眼外面天色,眼中思考的神光一闪而过:“你日落后再来。”
“是。”密探显然沉默了一下,但在看了一眼冥歌的神情后,立刻消失在了走廊当中。
冥歌转头望向书房大门,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无知无觉的长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奢望般的幸福。
至少不用承担责任。
冥歌站在斐泠床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她一直不算是个标准美人,眉骨锋利,下颌如冰,连唇角都是鋭薄的。
清醒时,尊贵高冷的身份,令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更称得她如一柄出鞘的寒剑,通体泛着冰白霜寒的光。
久病后,锐利被脱形化开,寒剑不肯入鞘,至死方休的绝然将剑身,度上了暮气沉沉的污锈。
“何苦呢?”他看着眉间紧蹙的女人,无声问道。
动手啊。
戏谑冰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