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子巴巴地递了足有九日,然後满宫都知道衡与帝天天在宴霜宫门外站桩糊一脸梅贵妃的闭门羹,连皇后都没忍住再次过问了。
衡与帝脾性再好,他继位做皇帝也有八个年头,早就没人敢光明正大甩大脸子瞧,梅贵妃还真是瞪鼻子上脸了!给台阶他不下,既如此,就叫他知道一个男人,按头做妾的本分!
第十回被拒在门外,孰可忍孰不可忍,衡与帝负手一个大脚丫踹开宴霜宫大门,宴霜宫宫侍按耐不住心头欢欣鼓舞,假模假样遮掩後院给皇上指点位置。衡与帝步履翻飞,两条大长腿跨得又急又快,宫侍们忙不迭顺势扯扭跟在衡与帝後头的近侍,几个太监被呼喇喇甩开留在院外。
衡与帝憋了好几天气,直闯宴霜宫主人寝间,见到梅贵妃安稳斜躺於凌乱的软榻上。
“谁?给我出去!”
再听他中气十足的喝斥声,衡与帝怒得跨脚上榻,一把拉住梅贵妃衣襟将他扯起,怒喝道:”你才给朕出来!”
梅贵妃上身被猛提至衡与帝面前,来人唐突猝入心眼,他抬手按住衣襟上那手,一对斜飞凤眼猛然大张,直直盯视衡与帝,不过瞬息,梅贵妃就偏头垂眸冷道:”是皇上您啊?哈─才想到来看看我病死了没吗?”
“你没事装什麽──”忽而衡与帝才随着话语瞧见榻上的梅贵妃形消枝瘦,不复盛艳。
衡与帝指上力道略松,梗着喉咙硬道:”病了就宣太医治,关门不见朕做什麽!”
“呵─”梅贵妃稍薄的嘴唇翘得嘲弄,抿着嘴角嗤声冷笑,一把反将衡与帝推开。他凤目似火,烧得眼眶都发红了,手边随便捞到什麽东西,忿忿往衡与帝甩去:”格老子的!见你个龟膫子就有病!”
梅贵妃仙人一样的人物,冷不防口暴粗鄙污语,衡与帝诧愕一愣,飞袭之物瞬即砸来,在他鬓角刮了道大口子。
猛闻衡与帝闷哼,梅贵妃没曾想会溅血,直觉起身脚猛抬出半步,但衡与帝视线一朝他横去,他登时收回脚立定站稳,高高昂头任由扫视。
“你─!好!你很好!”衡与帝一手按住鬓边伤口,一手指向梅贵妃,比了比,又掐成拳一甩。习武之人亦修武德,衡与帝发过誓非非常时刻不与常人动手,即使他现在做了皇帝也仍然守誓。
衡与帝掐得骨节噼哩响,这要放哪个人身上敢对皇帝放肆,早压牢里去了,哪儿还能全须全尾地耍姿态端姿势。衡与帝倒知道,却是自己对不住梅贵妃在先,他沉声道:”只这点小口子便够贵妃气消了?朕不妨再赠你一回大的!”语罢,衡与帝从一旁乱糟糟的桌上猛扫起碗茶,啪地就往同一处盖去。
眨眼间击碎的清脆声响起,衡与帝砸得自己鬓边穴道恍恍抽疼,踉跄晃动小半步。梅贵妃似是丢没了脾气,惊慌失色便冲过去扶住衡与帝喊道:”皇上!”
弯身扶桌的衡与帝却霍地抬头,反手去揪住梅贵妃的手臂,神色极是诧异来回瞅了贵妃好几眼,方不信道:”那天在议事堂的,难道是你!?”
梅贵妃不明白他所指为何,还不解问:”什麽议事─”乍地意识过来,体内火气腾腾上升几乎爆炸,语气冰冷低压至极地质问:”皇上还以为是谁?”
“回朕的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衡与帝脸色凝重紧皱眉头,低声斥喝梅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窥视帝踪──”
梅贵妃听闻简直七窍生烟,发指眦裂,恨没够把衡与帝砸死,两手扫过桌上的东西就往衡与帝身上打,扬声怒骂:”要不是我见不着你,在宫里又一直听说你不舒坦,我、我犯得着、犯得着──”
一时间壶碗瓶盆其发,衡与帝衣裳兜了宴霜宫的残茶冷水,被梅贵妃疯狗似的掀了凳椅噼噼啪啪,狼狈地给打出寝殿去。
流半头血淋半身水,头昏脑胀的衡与帝深觉好看的男人不可理论,他当时怎麽就给鬼迷心窍,指了这姓栾的进宫!
被逼出殿的衡与帝试图再闯进寝殿,让梅贵妃用力扇门啪地夹住手掌,他拔回手猛抽气,就差没跳脚。窘态毕露,衡与帝自是满腔忿然,熊熊怒火瞪向关紧的房门,脑里一刹闪思日你个仙人板板,回头朕就去点淑妃!管这姓栾的做什麽!
念头正发衡与帝立时张口便喊:”来人,起驾回──”
他回身一看,宴霜宫後院空荡荡的只有落叶扫过,他那些通传近侍都不知死哪去了。
衡与帝嘴里囫囵把那些没鸟的骂了个鸟,抬腿就往後院门口悻悻冲去,行至中途,冷不盯被绊下腿,他眼尾自然扫过,是一盆葱葱郁郁的花盆子。
衡与帝抬脚跨过就走,却猛然心生不对,又转身回去看那盆栽,才发现梅贵妃最爱的花园子,似是无人打理,杂草丛生了。
正是大好春日,宴霜宫院子里明明一片绿森森的,草叶疯长,衡与帝却在其中看出了冷寂寞凉。
梅贵妃骨肉亭匀华茂春花,含英动帝心,是四妃中衡与帝唯一私心指进来的妃子,不过也是衡与帝认为最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之流。──梅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