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会长大

    柯以泽第一眼见到奚乔，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愣愣地望着这个男人发呆，直到被父亲拍着肩膀唤醒思绪：“来，小泽，叫叔叔。”

    想起来了，是在学校门口遇到的奇怪男人。柯以泽走过的时候，听见他在和一个小女孩说话。

    女孩拿着一叠纸钞：“这些够不够？我存了一个月的。”

    那笔钱看起来数额不大，但对一个普通小孩来说很多了。

    柯以泽等在那里，闲着没事就观察这两个人。是勒索吗？下一秒他的想法就被推翻。

    男人似乎比他还要诧异：“你拿钱给我干什么？”

    女孩说：“我想你陪我一天。一天就好。”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点儿生气了：“你妈妈不管你吗？”

    女孩仰起头，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里，泪水将落未落，那是最能让人心软的姿态：

    “我想要你陪我。”

    柯以泽冷眼旁观，对于他们的关系有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那个男人似乎也妥协在女孩的眼泪之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明天我来接你。”

    回忆至此结束。

    他眸光沉沉地盯着奚乔，既不回应，也不拒绝。

    柯雁行就有点恼，他在恋人面前丢了面子，从此更认为这孩子跟他前世有仇，今生是来折磨他的。

    奚乔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嘴角勾出一点点笑容，骄矜地伸出手：“你好，小朋友，我叫奚乔。”

    柯以泽抿了抿唇，握上那只骨节修长形状优美的手——带着干燥的凉意，像是握住了一块玉。

    两秒钟后男人松开手，拍了拍他的头顶，还按了一下发旋。柯以泽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语调悠闲得仿佛是在和友人叙旧：“听说头顶有三个旋儿的人打架不要命。”

    “小泽长得这么乖，肯定不是打架的坏孩子。”

    少年看见他漂亮的深褐色瞳孔在光影里流动着璀璨的色彩，一半是温暖一半是凉意。

    奚乔和柯雁行一起来，也是跟他一道走的。

    他走的那天正在下雨，柯以泽看见柯雁行为他举着伞，半边身体都湿了。两个人紧紧靠着上了车。

    随后他们就在车里亲吻起来，完全不顾在场的其他人。

    只有在柯以泽面前，他们不会做出亲密的动作。

    柯雁行想做，但是奚乔总是轻轻拍一下他的头，不像生气，倒像是安抚。他们的目光脉脉地在空气里流动，互相碰撞，交缠。

    奚乔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对于已经不是小孩的柯以泽也有着极大的容忍度。他很喜欢摸他的发旋。

    “小泽，算命的说我命中缺水和木，你看我的名字，奚乔，是不是溪桥少了两个偏旁？”

    “你爸爸是我的木，你就是我的水。当我的儿子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要做你的水和木。

    柯以泽仰头看着他，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开始长个子，只能堪堪达到男人的胸口处。

    “我会长大的。”少年的眼睛漆黑而明亮，藏着光和影，藏着说不出口的郑重和缄默。

    柯以泽再次见到奚乔的时候，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戒指。他正和柯雁行挽着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光明正大地接吻。

    他们去国外结婚了。

    男人和男人结婚在如今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不过，结婚的同时还立下遗嘱，要把属于自己的财产分一半给对方，这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柯雁行因此成为许多人的笑柄。为了一个男人，把柯家的脸全丢完了。家主气得差点不认他这个儿子。

    然而柯雁行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只知道，他和他的阿乔结婚了。尽管是他这个妻子向自己的丈夫求的婚，阿乔还因此嘲笑了他。

    对于自己的年龄，柯雁行一直有些介怀。他比奚乔大六岁。他已经已经三十五了。在遇见奚乔之前，他的人生就是一本不堪入目的乱账。

    而奚乔，他还年轻，身体健康，充满活力。

    柯雁行清楚自己配不上他。但他不可能把阿乔让给别人。

    “我爱你。”意乱情迷的时候，他抱着爱人无数次说出这句话，艳丽的脸上满是沉迷和爱意。

    “阿乔，”他总是担心，一遍遍地追问着对方，“你爱我吗？”

    奚乔开始还愿意哄他，重复几次之后就冷着脸，很不耐烦的样子，吓得柯雁行再也不敢提起。

    奚乔好像很喜欢他的儿子。自从回到家里之后，这两个人就整天黏在一起，冷落了他这个正主。

    柯雁行心中气闷，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他的丈夫，一个是他的儿子。

    他当然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但似乎也太亲密了一点。

    看着柯以泽趴在奚乔的膝上，两个人一同睡着的画面，柯雁行感觉像是有根刺扎进了心里。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