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拿着那封信,仔仔细细看完,然后出了一口气,坐下来。
他眼神有些涣散,指尖无意识地颤抖着,捏皱了手中的信纸。
他低头再次去看这封信,但读到第一个字就感到心脏刺痛。
于是他不得不移开目光,却发现眼前像是隔了块毛玻璃一样模糊,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淌下。
长久以来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让他清楚地领悟到对方的意思。他那颗一直冷静,沉稳且缜密的大脑,也为他分析出了准确的答案。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愚不可及。他竟然把安格斯当做一场战争来对待。
他稳重而自负,总以为自己会稳赢,因此不急不慢,静待时机。然而现实马上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也许安格斯的选择是正确的呢。毕竟和自己这个不懂浪漫的人在一起,永远只有严肃,乏味,沉闷的生活方式。
而安格斯所追求的,是狂热,激情,像玫瑰花一样的炽烈颜色。
他注视着手中的玫瑰,这支不纯种的花朵红白相间。他原本觉得极其美丽,现在却连一眼也不想看它。
既不纯洁,也不炽烈。]
少将忽然觉得累极了,他双手放在膝上,沉默而坚定地压抑着自己的苦痛。就像许多个日日夜夜。
明明未曾得到过,却像是失去了千万次。
他束在身后的,泛着金属色泽的银色长发散落了一缕,垂在那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侧。
直到那个下属来找到他,少将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手指紧紧捏着那封信,心脏像是被人攥着似的,疼得几乎要窒息,面上却没有泄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因此那个下属并没有看出他的少将这一天经历了怎样的地狱,仍然像往常一样把那份报告交到他手中,问过安之后便离开了。
少将强忍着疼痛打开报告,嘴唇苍白得毫无血色,但仍然保持着联邦军人的克制和坚强。
这是一份关于人体冷藏计划的初步甄选名单。
冷藏计划是执政官在生殖改造之外提出的新的人口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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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目前的生物科学仍不够完善,经过改造的所生育出来的子嗣,可能会具备基因方面的某种缺陷。因此,经过几次商议后,最高层提出了冷藏计划的方案。
挑选一批具有潜力的年轻,把他们冷冻起来,为联邦保存一份完好的基因。等研发出毫无缺陷的改造方式,再让他们苏醒。
不过那估计会是百年之后了。虽然人类的寿命普遍能达到两百岁,但这个时间还是太久太久了。
沉睡的人怀着对未来的希望,也可能是恐惧,还有刻骨的寂寞,进入长达一个世纪的沉眠。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许醒来之后联邦早已不存。
只有最高层的那一批人知道,他们即将开启与帝国长期的战争。这之后,也许他们获得胜利,也许蒸蒸日上的联邦会走向衰落。
必须保存最后的火种。
少将目光下移,不出所料在那份名单中看到了安德烈的名字。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安德烈的父亲是个极为古板严肃的老头子,崇尚的还是帝国时期那一套,他绝对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儿子去接受生殖改造的。
当然,安德烈本身也是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他硬是靠自己而不是父亲的权势在军队里得到上校的职位。
正因如此,上面在拟选名单的时候,把他也选了进去。
少将知道,如果他此时怀着为爱人奉献一切的高尚情操,去议会走一遭,那些人绝对会划掉他的名字。
但是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少将痛苦而快意地想着。
要他无私地把爱人送到别人手中,这不啻于让他把军队的管理权交到一个混蛋手中,眼看着全军覆灭。
在某些地方,少将具有令人头疼的固执和自负。
他抓着那份名单匆匆出门。定位显示的地址是改造所,安格斯和安德烈都在那里。
少将到达那里的时候,安格斯正坐在房间外的长椅上无聊地等待着。看到少将的一瞬间他眼睛就亮起来。
“您怎么来了?是来找我的吗?”这个年轻的单纯得要命,丝毫没往接受接受改造方面想。,
在他的想法中,少将和生殖改造是绝对扯不上关系的。
安格斯高高兴兴地上去拥抱了少将。随即想起这是在公共场合,瞬间收起了那份亲昵,神色变得严肃,对少将行了个军礼。
“安格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少将开口。
安格斯有些好奇地问道:“什么坏消息?”
少将把那份名单递给他。
青年神色严肃地往下看,当看到安德烈的名字出现在上面的时候,他失落地坐下来,用双手捂住脸。
少将在他面前蹲下来,声音温柔地开解着:“安格斯,如果你希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