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d seed
纪灵姝身上有一个恶魔,它来无征兆、去无影踪,只得待个好时机,急急把握,这附在身后的邪灵才会浮现。
纪灵姝小时不爱花裙、不爱蝴蝶结,更不爱所谓的芭比娃娃,但没办法,总有数不清的蠢货前仆后继地送来这些她厌恶的东西。同样,父亲的话语不亚于殖民地强盗的恐吓,她不能露出厌恶的神情,像是审讯,不能露出不利的表情,否则高楼顷刻坍塌,连带着地基也会崩裂。
她就这样长大,被挟持着长大。
在一个夏日,被称为多年来最炎热的夏日,她着红橙波点裙,在酷日的烧灼下,连蝴蝶结都耸搭下来,她踢着皮鞋,仰望泛着冷金属光泽的天,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即使流泪也不想停歇。鼻腔里忽得涌入腐臭的气息,像是古老神秘的呼唤,促使她眨眨干涩的眼,转头,咫尺处躺着一具飞鸟的尸体,走进看,鸟儿被开膛破肚,翅膀被肆意弯折,扭曲可怖的模样。
那一刻,蛰伏已久的恶魔从她的心脏钻出,潜入血液,占据全身。
她触摸僵硬的翅,将它捏住,又放开。浑身的细胞开始叫嚣,皮肤泛起疙瘩,直觉告诉她应该做些什么,可远处父亲的呼唤打断了一切。
走时那种感觉渐渐消退,但有些事情已无法改变。对纪灵姝而言,那件橙红波点裙永远都被染上腥气,蝴蝶结再也无法变得鲜亮。
啪!
眼前蓦然出现双手,掌心合一,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刚刚没有听我说话吧,别走神啦!少女的嘴微微撅起,颇为不满,她的脸被晒得红扑扑,鬓角都被打湿。
纪灵姝将目光从不远处濒死挣扎的蝴蝶身上移开,换上歉意的微笑,这是她安抚人的好方法。
果不其然,少女竖着的细眉平缓下来,她伏在纪灵姝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又唏嘘地指着前面球场,
快看,那个穿着黑色球衣的男生。
这白日着实刺眼,柏油路的闷气扑面,汗水滴入眼睛,刺痛。
在刺眼的光晕下,她眯起眼。
裹挟着热气的风灌起他的衣摆,露出可观的腹肌,像跃翅的飞鸟。
完美的投篮。
他落地后利落转身,纪灵姝无意望进那双浅棕眸。她终于看清楚长相,时下受欢迎的皮相,阳光下泛彩的黑发搭垂额角,眉毛浓黑,眼尾下垂,悬直的鼻梁渗出汗液,饱满的唇被热气熏得通红,阳光又帅气。
像只小狗。
场中响起刺耳的欢呼,像蚊虫般侵扰纪灵姝的听觉。
纪灵姝的身体突然被操控,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和当年见到那只鸟儿时如出一辙,她看见世界变得失真,猩红的毒蛇破土而出,顺着小腿爬上她的身体,冰红的蛇信吐出,嘶嘶作响。该做些什么,她想。做当年未完的事,已经没有人能阻止她。
她站起身,手上未开的矿泉水瓶身都被纪灵姝手心的汗液抹湿。
她向着球场走去。
这个女生已经看他很久了,段言棋想。
真奇怪,连身旁的好友都察觉到,勾着他的肩揶揄。
她转开视线,低下头沉思,连身旁朋友的话语都未听见,不一会直起身子,抓着手中的矿泉水朝球场走来。
在女孩停在他面前之前,他是没想过来找他的。
她的脸被蒸得荧白,覆着薄红,一件宽松的裙,将她如泼出的牛奶般的手臂露出,足够漂亮。
少女的身上的异香传来,紧接着手被贴上刺冷的水瓶。
周遭的喧嚣在此刻似乎都静谧下来,鼻腔中皆是少女的气息。
你球打得很好,叫什么?
她歪着头,眼角如钩,被汗湿的头发贴在颊上,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段言棋。他有些呆愣地说,这绝不是发生邂逅的好时机,他想。
耳垂倏忽被轻触,少女的手指意外地冰凉,勾勒轮廓,再轻揉碾压。
连呼吸都滞塞,段言棋感觉体内空气稀薄,血液被快速蒸腾,将要干涸,耳畔尖利异声作响。
都发炎了,你该换个耳钉。少女清润的嗓音完美无误地传入段言棋耳中。
宛如魔咒。
啊,真是可爱。
纪灵姝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的男生,明明被靠近身体就开始僵硬,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眼睛都搭拢下来,嘴角下撇,像只可怜的小狗。
耳垂的黑钉更衬周边皮肉的鲜红,顺着耳朵向下,脖颈都涂满薄红。
欲盖弥彰,纪灵姝冷笑。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去触碰男生的耳垂,热烫。
男生顿时瞪大双眼,受了惊的模样。
他就像一无所知的囚徒,待宰的羔羊,将被毒蛇引诱的夏娃。
应该被我踩在脚下,用绳索捆住,动弹不得,可怜又可欺。
玩弄他就像玩弄玩具一样轻松。
纪灵姝毫无顾忌地想,带着邪恶的种子,任凭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