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云怪物竟是当场吃掉了一头蛟龙!
后者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被裹挟进黑云之后,转瞬间就化为一团血肉。
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尤其是龙族后辈们,只觉得后背上一阵凉气直窜天灵盖——身为堂堂四海龙灵,从来都是他们横行无忌,又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任人鱼肉的处境?
面对如此怪物,未知的恐惧驱使着他们四散逃离,对于魔龙敖濋的包围圈也就彻底难以为继。
趁此之时,魔龙自然是一摆龙尾,化为一道雷霆穿梭在层云之中,眨眼间消失在了众人合围当中。
这一切发生得兔起鹘落,实在太快。
龙七尚且来不及反应,只听身旁的江辞月沉声道:“屏息。”
随后便是术法之力席卷而上,带着他同样遁入云中,向着魔龙一刻不停地追了过去。
只用了片刻功夫,远方的滚滚浓云连同那噩梦般的怪物,都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龙七惊魂未定,目光却不住看向敖濋。
此时,魔龙也略作休整,一对猩红的龙目看向了后面——不需要任何言辞,龙七便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
一咬牙,龙七便想上前,就堂堂正正地面对着这位入魔的龙君,问出他多日以来横亘于心头的诸多困惑。
但他正要上前,却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重逾千钧,一阵恐怖的魔气已经锁定了自己。
他艰难地抬眸看去,只见天光之下有一轮螺纹飞舟出现,拦在了他们与魔龙之间。
魔龙向舟上略一拱手致意,随后便化为一道流光飞向远处。
“等等!!”
龙七咬牙叫道,却见那螺纹飞舟中响起一道慵懒声音道:“丛影,拦着他,随你带去哪里。”
“是!师父!”
丛影兴致勃勃地从飞舟中一跃而出,人影刚刚拉长便化为了穷奇的原型,一口叼住了龙七。
龙七只觉动弹不得,一种被顶级掠食者压制的恐惧感,令他不由心跳加速,就连思维都要被冻结。
他知道那飞舟中是谁。
——那个看似凡人的段先生,曾经在他被黑云怪物袭击时救过他的,令人闻之色变的无赦魔尊。既然当日他选择放过自己,也许,也许今日也还有一线可能……
“段、段先生……”龙七强自压抑着恐惧,颤声说道,“请、让我……再见他一面……”
“他不想见你。”而段折锋淡淡答道,“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来不及说更多话了,丛影已经叼着龙七,张开双翼一个扑腾,就这样翻滚下了云海。
层云之上,螺纹飞舟静静停留,船舷上的金色符文在暮色中暗淡。
江辞月就立在原地,道:“那你又是否想见我?”
里面静了片刻,段折锋低声笑道:“你可别提剑进来,小师兄,我算是怕了你了。”
说罢,飞舟上帘幕自发扫开,俨然是扫榻相迎的架势了。
而江辞月毫不设防,踏上飞舟之后,一低头掀开帘帐,便欣然踏入其中。
飞舟上屋舍看似小巧,实则内有乾坤,里头桌椅俱全,更摆着一副青瓷茶具,看来早已有了待客的准备。
不过,现在两人显然都没有喝茶聊天的悠闲功夫。
江辞月的目光一直落在段折锋的身上。
他看他霜白的长发,看他漫不经心的眉眼,看他一如往常的桀骜不驯的眼神,一时间感觉小师弟与当年初登仙门之时并无分毫不同,除了外貌以外,秉性从未更改;一时间却又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变了许多了。
相见之前的千言万语,突然都烟消云散。
江辞月静坐了许久,方才低声地说道:“天柱之事,我已经明了,杀人实则为渡人。师弟,这些年,你始终如此……是世人错怪了你。”
“免了,小师兄。”段折锋笑道,“你知道我听不惯这些虚的。”
江辞月:“为何不与我解释?”
段折锋反问:“你猜,敖濋为何不与龙七解释?”
江辞月一时沉默了。
段折锋悠然地倒了一杯茶,摆在江辞月的眼前,倒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先不说‘天机不可泄露’。就算是解释了,又有谁会相信一个魔头呢,你还记得当年桃源绘卷的下场么?”
当然是记得。
江辞月曾用尽毕生所学,想要将一切的真相诉说给绘卷中的桃源村人知晓,让他们明白自己生于一个可悲的画中世界,唯有死后才能在仙人相助之下逃离樊笼。
但是世人只知道自己生于这方世界之中,未知生,焉知死?他们不敢挑战死亡,不敢直面恐惧,更不敢相信所谓方外之人的一面之词,只将江辞月当作是桃花林里的妖魔鬼怪,恨不能将这异端邪说赶尽杀绝。
就像现在的段折锋。
无赦魔尊,众魔之首。举世皆敌,谁人信他?
——与其徒劳耗费心力,去劝说那些愚昧世人,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