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景笙赶到思茀楼的时候,夕阳已微微斜照下去,映得满街都是昏黄的余光。他叫马车停在临近的巷子里,在巷子口徘徊了很久,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想进去,又不得不进。见旁边支了很多小摊,卖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还有许多甜腻的小吃,都是姑娘们喜爱的。
任景笙脑子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受那些甜腻香气的勾引,胡乱买了些饴糖,放一颗在嘴里,心思才安定一些。就走到思茀楼门口,受到迎客的龟公接待,来人看了他两眼,收了他的钱,就笑着把腰深深弯下去,说:“主子给爷备好了姑娘,小的给爷领路。”
任景笙点点头,并不说话。他极少来这种地方,仅有的几次,也是储怀玉爱好风月,将他强拉来凑人数。他长得俊俏,嘴角又天生微微带些笑,一看就是个可亲的人,楼中莺莺燕燕见了,就抛过个媚眼,或拿卷着香粉的绢帕轻轻拂过他手腕。
那龟公将几个姑娘打发走了,又领着任景笙上楼,向他赔笑,说楼上那位备好的姑娘更加国色天香,数一数二的漂亮。
任景笙来这儿本就不是为了睡姑娘。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两声,心知是何之洲嘱托好了他那“奸夫”,将自己画像给下人看了,这才直接接到房里。那么房里的“姑娘”,自然也应是这爱玩的家伙扮的。
所以龟公将任景笙领进屋内,满带微笑合上门时,任景笙没有丝毫紧张。这种风月场所他来过两次,都是怀玉为了凑人数,硬把他拉上。此时既然知道是何之洲在等,也没什么可焦虑的,等掀开珠帘走进内室,只见床边梳妆台旁坐着个女子,满头的珠钗翡翠,一身桃红的薄裙,正对镜把一片轻薄的胭脂放在口唇中间,轻轻抿一下,立时染上春花似的艳。
任景笙摇摇头,走上前替他摆正头上歪斜的珠钗,口中道:“何之洲,玩闹也要有个限度。”刚要问他把储怀玉放到了哪儿,忽然面前的人猛一转头,珠钗打到任景笙手背上,那高高探出的花枝顿时划破皮肤,先是发白,又慢慢渗出些血。
任景笙嘶了一声,刚要皱眉,就见那人拧过身子,精细描过的眉眼十分凶狠地立起来,的确是国色天香,眉目如画,一等一的漂亮。
如果不长着一副储怀玉的脸,就更好了。
储怀玉耸起鼻尖,恶狠狠道:“谁是何之洲?”想了想,长长哦——了一声,“是那个带我来的人?”
任景笙一怔,“怀玉?”也顾不上去捂手上的伤口,下意识问了句:“之洲呢?”
这话问出口他才觉出不妙,可为时已晚,储怀玉眉头立得更直,之洲?什么之洲?叫得倒是亲热。刚要出言责难,就看见任景笙手上没得遮掩,血循循滚出来。哼了一声,还是拉过任景笙手腕,替他细细舔去那点珊瑚似的血珠。
任景笙不怕疼,可储怀玉用舌尖往伤口上舔舐,又湿又热,像条带着温度的蛇,几乎要按着伤口,钻进他血脉里了。这在疼的晕沉里又添了些微的麻痒,一点一点虫子似的爬上后背,任景笙不自在地说:“我自己包扎”刚要抽手,又被储怀玉扯了回去,眼睛向上翻着看向他,神色里带一些笑。
这场景,就和给人吹箫似的任景笙眼神游移,不想让储怀玉窥见自己心里那点阴暗龌龊的想法,但不防猛地被对方拿肩膀顶着肚子扛起来,整个人悬在半空里,刚来得及开口说:“你放!”就被丢在软绵绵的床铺上,脑袋晕晕乎乎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压过来一个香喷喷的人。
任景笙还有闲心想:他倒妆扮得齐全
储怀玉一面细细亲吻他,一面低声问:“阿笙怎么出来的?”
小少爷心中其实十分欢喜,鼓胀在胸臆之间难以抒托,只能借着亲吻把这喜悦传递出去。——他当真出来寻自己了,那些曾经说过的情话,许下的承诺,并不都是虚与委蛇。
也不枉费自己被那拐人的偷儿耍弄,穿上女人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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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话间热气暧昧,伴着胭脂的红印流连在任景笙口唇与脖颈上,时不时还勾起红唇微笑,长睫弯弯,确乎是个美人。这阴阳颠倒的场景令任景笙头脑都有些混乱,觉着自己当真是被个女子骑在身上非礼。听见储怀玉问话,就迷迷糊糊道:“怀宁”
他骤然想起同储怀宁下的那盘棋,头脑顿时清醒许多,挣扎着推开储怀玉的胸膛;“不要闹了,得快点回去,怀宁在等我们。”但唇舌前一刻还被人含在口里,被吮得麻了,说起话来又虚又软,当真没什么底气。
储怀玉正叫心中情意熏得醉意朦胧,忽听任景笙口中又钻出旁人的名字——就算是大哥,也足够叫他冒火了。
这人总能先撩拨他情丝,又恶狠狠弹弄一下,撞得胸膛也痛。
任景笙见他这幅横眉瞪眼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错话,但叫他回去也算错么?冥思苦想之间,储怀玉等不及,又要俯身压过来,任景笙慌乱之间,从口袋里掉出一小袋饴糖,也不知脑袋搭错了哪根筋,忙喊:“阿玉!”
储怀玉被他叫住,见这人把袋子打开,捏出一小片糖,塞进自己嘴里。他下意识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