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
柳湘莲道:“不是,闲着无事,进城闲逛,倒是你,怎么跟前也没个陪着的?”以往贾蓉出行,身边都要跟两三个小厮,况且停灵的铁槛寺不近,他还能走回来不成?
贾蓉心虚,他是想趁着午休空隙,跑回城去小花枝巷看看两位姨娘,因而进城后就打发走身边人,自己徒步走到这里。不想碰到柳湘莲,记起薛蟠曾相托自己帮忙打听柳湘莲寓所的事,便赶着来打招呼。
他笑说:“天热,嫌他们跟着噜苏,就叫他们回去了。那柳大哥现在可有去处?”柳湘莲看眼篮子里的花,想冯渊未必愿意结交贾蓉这样的人,况且冯家女眷多,这蓉小爷品性太风流,自己还是不要多事。而且,三姐曾住他家,必定也认识,若能问问近况也好。如此一想,便笑道:“也无甚去处,不过夏日天长,在家待得烦闷,出来散散。你可有好去处?”
贾蓉听他问得真诚,心里一痒。此前他见柳湘莲生得好,举止亦潇洒,有心结识,但柳湘莲总是淡淡的,又因受着父亲管辖,不能像薛呆子那样大张旗鼓地追求,且人都说柳湘莲拳脚功夫不错,自己暗里也怕行为差错惹祸上身,由此常引为恨事。如今得有机会相与,喜不自禁,搜肠刮肚想找个好玩的所在。
他展开扇子摇两下,笑问:“柳大哥想去戏院吗?”
柳湘莲摇头:“大中午的,戏院人少也无趣。不如咱们边走边想,站路中间也太傻。”说完,他抬脚就走,贾蓉忙合了扇子跟上。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
柳湘莲因说道:“老太翁何时扶柩回籍?天气炎热,到底不宜久放。”贾蓉答道:“正是,小弟也做如此想,只是按规矩须得过百日才可,因此少不得还要在寺里停放一阵儿。好在寺内阴凉,家父每日命人将冰盆摆得足,还未见腐化。”
柳湘莲点头道:“这样也妥当,不然路上遥远,兼之天气,也不好。”贾蓉应和,柳湘莲又问:“珍大爷和夫人都在庙里,府中重担便落在蓉小爷身上,每日两头跑,想必很忙吧?”
贾蓉笑道:“这可没有,每日我也要在灵前陪侍,家中暂由我老娘和两个姨娘照管着。”
柳湘莲装作不知,随口道:“尤老夫人我曾见过的。”
贾蓉道:“竟有这种事?”
柳湘莲说:“几年前,尤老夫人的母亲做寿,我被朋友请着做串客,倒有过一面之缘。说句唐突的话,你那两位姨娘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故此印象深刻。”
贾蓉听了,心里盘算,柳湘莲也算是脂粉堆里滚过来的人,见过的绝色数不胜数,二位姨娘既能被他夸一声美人,想必也是入了他的眼。左右这会儿没事,便带他去见见又何妨?若能因此使他另眼相待,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着贾蓉便道:“这可巧,我此番正要去找我老娘支领银子,柳大哥既是见过的,便去打个招呼,如何?”
柳湘莲眉头一皱,想这贾蓉怎么敢随便邀外男,本不愿答应,转而一想,只是见见老夫人也还无妨。她们住的宅子房间又多,倘若有缘在院中碰到,便是自己的造化。
两人遂拐个弯,往小花枝巷走去。
柳湘莲原想着头次上门,不该空手,但贾蓉连声说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他不愿被贾蓉看出什么,也没再坚持。
到门前,开门的是鲍二媳妇,柳湘莲瞅她形容妖娆,心里不喜,冷脸进去。
鲍二媳妇笑道:“哟,蓉小爷怎么来了?”贾蓉忙在柳湘莲身后抹脖瞪眼地说:“我来找老娘问问前儿进的一笔账收在哪儿了。”
鲍二媳妇知他捣鬼,便不揭穿,嗤笑一声道:“老太太在里屋歇中觉,奶奶在跟前陪着捶腿,三姨刚还在厅里嗑瓜子看话本呢。”
贾蓉听完,眼睛一转道:“那我去找老娘,柳大哥自己转转?”说完他拽着鲍二媳妇就走,柳湘莲此时才后悔不迭,恨自己鬼迷心窍被诓进人家院子,早该知贾蓉不是可依托的人。
他冷眼瞧着,这贾蓉和那鲍二媳妇必定有首尾,也不知那媳妇的男人是怎样的糊涂虫才甘心做王八。正不自在,准备挪步走,可心里又不甘,想着既已进来,若不亲眼看看她过得如何,未免得不偿失。
反正已错,那就将错再错。
柳湘莲握着花篮,脚步放轻在院里四处观看,背身站在回廊拐弯处,望着通向后院的月洞门,终是停住了脚转身。
饶是他再不羁,也不敢擅闯进去。
正恍然叹息,忽听院里吵嚷,紧接着有一女子急奔而来,扬手冲柳湘莲扔下一把瓜子皮骂道:“滚出去!我们姐妹俩被你们家爷们儿欺负不够,如今还拉着外人来,什么东西!下次再来,别怪姑奶奶一棍子打出去!好就好,不好咱就嚷开!我姐姐性子软,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从天而降的瓜子皮和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听得柳湘莲手脚冰凉,他何曾受过这种气!而且,女子言语尖利,分明将他当做歹人。
柳湘莲抹开脸上的瓜子皮,这才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红杉黑裙,云鬓花颜,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