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婿。
赵家的朔南王爵在前朝时虽是异姓王,却与前朝皇室数代通婚、亲缘关系根深蒂固,因而就成了煊赫不倒的世袭勋贵之家。赵诚铭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王府世子,中原世家门阀纨绔们会有的坏毛病,他多少也有一些。
在所有的坏毛病中,最有名的一点,便是他喜好收集美人。自他十六岁起,后院人数就只见多不见少,在他成婚袭爵后,这个毛病也并无好转。
对他原配发妻姜涵来说,他真的不是个好夫婿。
他知道自己在这一点上对姜涵是亏欠愧对的,所以在旁的事上尽量予她弥补。
她愿安于后宅,他便从不苛求她分担王府事务。
长子早夭使她心思郁结数年,之后产下二女儿赵絮也并未使她走出阴霾。或许有迁怒,又或许是还有旁的缘故,总之她对赵絮是厌恶至极的。
赵诚铭虽未如何体贴关怀,但见她始终不喜面对这个女儿,便将年幼的赵絮带在身旁亲自抚养。
后来她对赵旻的各种纵容惹来不少非议,但因没有惹出太大事端,赵诚铭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了。
滢江之战时,他得到密探禀报姜涵院中的死士有异动,立刻派人循线跟去,待在沐武岱拔营而去的地方发现那人尸首,自是不动声色地将那尸首收走。
否则以沐家当时的势力与声望,姜涵今日绝无可能安然在他身侧并坐。
可他没有料到,他对发妻的愧疚与心软,会成为她眼中的默许纵容,一步步,越做越多,越错越远。
****
“因为皇帝陛下曾在多年前一次醉酒时对皇后提过,复国后首要之事便是天下一统,绝不能再陷入前朝那般各地裂土的局面,江右各家手中的军政大权必须归属朝廷。而利州与中原有天堑屏障,易守难攻,循化沐家便是这些隐患中最棘手的一家。”纪君正直言道。
武德帝既命纪君正暗中彻查沐武岱一案,自也将这段陈年过往坦然相告。
而纪君正敢当众说出这话,显然也是武德帝同意的。
沐武岱听完并无怒色,只是笑了笑。
他也算个老辣政客,能明白赵诚铭当年的担忧是顺理成章的。毕竟赵诚铭对他、对沐家并不算十分了解,无法确认沐家在复国之后将作何打算,有这样未雨绸缪的担忧并不出奇。
纪君正直视皇后,问得单刀直入:“皇后是否是因见皇帝陛下迟迟不曾有对沐家动手的意思,便要替陛下分忧?”
皇后略抬下巴,浅笑倨傲。虽未作答,却也未驳斥辩解。
待纪君正将自己所查到的事禀完,沐武岱一案就算是彻底真相大白。
可接下来,执金吾慕随、皇城司指挥使周筱晗、大理寺卿秦惊蛰三方汇总的事,才真的叫人震惊到无话可说。
中宫有一名女官是伪盛朝皇室宗政家留下的暗桩,而这件事,皇后住进中宫的第二日就已经一清二楚。
她非但没有对任何人声张此事,反而通过这名女官与伪盛朝暗中通联。赵旻炮制京南屠村惨案,欲以沐青霜做交换、借来八百名伪盛军试图谋杀贺征,皇后陛下“功不可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怎会意图背叛赵家天下?”皇后转头看向身旁的武德帝,软语温言,“我知你一向爱惜名誉,又顾念人情,许多事,你明知该做,却迟迟下不去手。常言道,夫有千斤担,妻挑八百斤。我既是你妻子,自该替你排忧解难。”
循化沐家大势已去,可还有江右的淮南陈家、零陵公孙氏、澄山李氏……他们眼下只是碍于民心皆向着安稳一统,赵诚铭又着实能够服众,这才暂无动作。
在姜涵看来,一旦朝廷式微或赵诚铭不幸,这几家必反。不如尽早除去。
其实赵诚铭对这几家也并非没有防备,但他行事有他的底线,这大半年来通过各种制衡之道与交换条件,让他们逐渐交出手中兵权并将主家迁来镐京。
他从出生起便是朔南王府世子,所受的教导大体上还是偏于明正堂皇,非常爱惜身后名。即便有些事只能在台面下进行,他也不屑于小气巴拉的阴私手段。
况且眼下战火才歇不足一年,他还没忘这些人在亡国后与他一道在江右卧薪尝胆、筹谋复国的付出与贡献,没忘他们的家族在多年与伪盛朝对峙中的牺牲。
他有他的良心,不愿做得太绝。
如此一来,他采取的手段都是缓缓而治,虽结果都算好,过程却显得漫长,在姜涵看来是拖沓手软了。
“你是天下之主,对这些人理当秉雷霆之势而下,何苦纡尊降贵赔这份小心?”姜涵笑着摇摇头。
既赵诚铭不愿手上沾了这些人的血,她便想到借伪盛军的刀来替夫婿分忧。
在场所有人都已震惊到满脑子乱麻。
皇后陛下的疯狂与偏执,与她的爱子赵旻相比,简直不遑多让啊。
“好,我们退一步来说,即便皇后陛下通敌之举是为了悄然剪除内乱隐患,勉强还能说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