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上高一那一年,我哥送给了我一个地球仪作为生日礼物。
做工很精致,是由花岗岩,大理石,云母贝和黄铜制成的,用手摸上去各大陆和板块之间还有微微的凸起,那时的我对它爱不释手。
我问过我哥为什么要送我这样一个生日礼物。
不论是在那时还是现在我都将将到我哥的下巴,我哥微微俯身,与我平视,眼中满是疼惜,就像哥哥对弟弟一样的疼爱。
我想他也是心疼我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爸妈,所以对我格外上心。
那时的我年纪太小,也没问过我哥,对于失去爸爸妈妈这件事,他也和我一样难过吗?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将它旋转一圈,它仍旧会在你手中回到原点…”
我猜他的意思应该是说,他会永远陪着我,他无处不在。
但我想,他应该还有话没说完。
不过那时的我沉浸在得到满意的生日礼物的喜悦中,忘记去问他后面的那些欲言又止是什么了。
幸好我哥送了我地球仪,也都怪这个地球仪,我在不久之后就爬上了我哥的床。
从此,日日夜夜受到谴责,强调我的不幸福,而我捂住耳朵,闭上眼选择忽略。
我说那是爱,既然爱,为什么要受到谴责。
后来,他们说这是自作多情,是贪心的后果。
难得我哥没有来接我,他给我发了信息,和我说他有一个临时的会议,没办法来。
我纳闷,何必和我说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他不来接我我就会丢。
不过我还是回了他一个——好。
难得回一趟自己的小家,屋内的布置,所有的摆设都是我亲自设计,坐在沙发上我竟生出了强烈的归属感。
这里才是我的家,是我的小家,是我生活了五年的家。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有关。
许久没回来,沙发和家具上都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瞬间来了干劲,开始打扫屋子。
走进卧室,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个地球仪,是我哥送给我的那个。大致看上去保存的还算不错,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有一个地方掉了一块,在这样一个精美的地球仪上显得很突兀。
我轻轻转动着地球仪,看向残缺的那一块,仔细分辨上边的字,发现那个地方是西班牙。
我哥曾对我说过,兜兜转转它都会在我手中回到原点,那时我的目光定格在西班牙,我哥手所指的地方。
所以为什么会是西班牙?
我急于去寻找有关的记忆碎片,在回忆的长河中手忙脚乱,如同跋涉许久的旅人,在沙漠中疯狂寻求足以能够拯救他的最后一滴水。
只可惜上天总是爱辜负。
他倒在了寻找的路上,带着欲望去死。
而我溺毙在了回忆的长河中,对着遥遥无期的答案,不甘地闭上了眼。
想起好久没吃药了,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小瓶,然后倒出了两粒白色小药片,放进嘴里没有喝水就直接咽了下去。
又硬又苦的药片,进入我的口腔,再顺着口腔进入的我食道,苦涩遍布全身。但我却格外享受这种感觉,就像我格外喜欢和我哥做爱时我哥带给我的痛楚,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和他没有以后,而我自己也没有了以后。
每个寂静的夜晚,躺在床上,身旁是熟睡的宗谯,而我睁着眼睛,就着微弱的月色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紧咬着牙,额头布满汗珠,身体不停地抖动。
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梦到钢琴会吃人,黑白键变成了一颗颗锋利的牙齿,紧紧咬住我,要咬断我的骨头,将我的皮肉剥离;梦到大提琴的一根根弦变成了缠绕在我脖子上的白绫,一齐用力,将我吊在半空,青筋暴起,而我没办法呼吸:梦到一场倾盆暴雨接连下了无数天,倾倒天地的气势,最后却只淹没了我。
而我哥如世外之人,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看我不停地生,又不停地被杀死,最后扬起了一抹微笑。
其实他应该笑的,毕竟这场博弈他赢了,是他杀死的我。
或许某天我会孤独地死在某个地方也说不准呢?
他会笑吗?还是因为分离的这几年会对我生出些不舍呢?
收拾好屋子,我接到了许蔚的电话。
“在干嘛呢?”
我听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难过。
“刚收拾完屋子就接到了你的电话。”
我笑着回她。
“你回家住了?”
她有些惊讶,以为我和我哥之间出了什么事,连问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没有,就是回来看看。”
我还惦记着她刚刚的心绪,于是开口问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电话另一头陷入了沉默,墙上的钟表指针转动的声音徘徊在我耳边,一秒,两秒,十秒钟过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