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倒在地的水杯,堆满垃圾桶的啤酒空罐,散发着食物腐败气味的冰箱……阿什莉很少会觉得有人过得比自己更糟,亚伯不幸成为其中之一。她为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呢?明明她和他交谈过不止一次。
在阿什莉把人安顿上轮椅后,她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亚伯没制止她到处转悠,因为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阿什莉身上,他目光呆滞,向他提问题的时候反应迟钝。她该帮助他的,可怎么做?报警还是医院,医院更合适,但大概亚伯会拒绝,至于报警,阿什莉很难确定让神父进门这件事他不是出于自愿,因为屋子里属于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已经让她本能的浑身炸毛了,但亚伯身上除了那几个不显眼的针孔没其他外伤。何况他对神父的情愫,阿什莉在之前已经感受到了,这理所当然,在最糟糕的时候任何施以援手的人都会像太阳那么耀眼,很难分清感激、倾慕和爱不是吗?在他们根本不知道生活中还会不会存在希望的时候。
“阿什莉……”亚伯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阿什莉转过头:“是我,你感觉怎么样?你好几天没去康复中心。”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直直盯着她:“不是神父的错……”
“唉?”她并没有打听这个。
“是我引诱他的。”他忙不迭的补充:“神父是圣洁的人,他那么好,是我……”
阿什莉开始觉得头痛,并不是因为信息素:“我不是来向你打听这些的,我只是担心你。”她安抚着拍了拍亚伯的肩。
他眨了两下眼睛,像是需要时间反应和理解她说的话:“……康复中心……我不用再去了,下一轮测试没有我。”说着他垂下头,视线落在膝盖的毯子上,那里本该有支撑物,现在却只是软趴趴一团绒线。“我也不需要那个!”亚伯突然抬起头,表情突然发狠,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雅利安人以为施舍这些破铜烂铁就能讨好我们吗?他们犯了战争罪!”
“是的,没错……”阿什莉搭在他肩上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她点了点头,她无论站在什么立场都是没法反驳这些话的,即便她在心底已经莫名觉得这话有些不对。而且她明明从这些义肢测试上获利,无论是经济补助上还是对于手臂的治疗上。
亚伯依旧在恣意发泄情绪,他毫无预警的用拳头用力锤向膝弯处剩下的那一小节:“我永远都不能再走路了!家没了,朋友也没了,我恨他们!”
他的情绪突然失控,很难说清是药物还是仇恨情绪的影响,在想到解决的办法之前,阿什莉握住了他的手,起码眼下她不能让他这么自虐。
“是的,没有人不恨他们。”她说:“是他们夺去了我们的生活,他们都该下地……”某个沉默的金发男人突然闯入脑海,让阿什莉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没法觉得那个安静顺从的oga活该下地狱了,他明明杀的人比她少的多,却现在就已经活在地狱中了,就算是要因为战争惩罚雅利安人,可是他……
亚伯丝毫没有觉察,他继续沉浸在自己悲愤的情绪中:“神父说的没错,没错……咳咳……”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停顿了片刻:“给那些雅利安人降下惩罚,如果上帝无动于衷的话……”
他口中透露是阿什莉来找他的目的,可此时此刻的亚伯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能好好交流的样子。
“上帝不会无动于衷的。”她顺着他的心意安慰,尽管她并不真心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亚伯却出乎意料的摇头:“不,哪怕我坠入地狱,也一定会在审判的烈焰中看到他们化为飞灰。”
“亚伯?你不会下地狱的,自卫不是犯罪,你会被宽恕。”真正的刽子手是她。
“不,不是……我……我向神父忏悔过,我,我向上帝发过誓保密,我不可以说,不可以……”他突然变得犹犹豫豫,不止说话磕绊,就连眼神都在躲闪。
阿什莉皱眉,她猜不到亚伯发誓保密的内容,但毫无疑问他现在异常的精神状态和阿德里安神父脱不了干系。
“你在隐瞒什么?”她尝试把亚伯拖回自己的步调,她靠近他尽可能表现的耐心,温柔无害。
他神经质的摇了摇头:“我……我发过誓……”
“和你告诉我的事有关吗?互助会?”阿什莉一点点试探。
亚伯浑身一震,他没说话,但显然她找对了问题的关键。
“你们在拿那些孩子做实验吗?”尽管阿什莉很不想这么问,但她觉得这最接近事实。
亚伯突然失控的尖叫:“不!没有!我没有!他们都是雅利安人,那些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可那些都是战争孤儿,是未成年的小孩子。”阿什莉在这种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将仇恨迁怒到那些孩子身上,现在的他们无依无靠,而战争已经结束了。“亚伯,我觉得神父说的那些话并不绝对是……”她试图让他冷静一点。
可亚伯原本迷蒙的眼神却突然变冷:“你怎么敢怀疑他!”他从轮椅上支起上半身,很难想象他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