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邻居奶奶。”
他一直低声和我交谈,声音却清晰得突兀。因为整个观察室噤声了,从他进来开始。
他伸手调了流速:“这样不行。心脏会受不了的。”
我们没有太多的话说,只是偶尔地,他会提起我的。
他仍然戴一只手套,很有质感的皮手套,就放在我的病床边上,铭牌闪着金属特有的光辉。我会时不时地看着那片小小的光辉发呆。
“你真不该来这里。呼吸道疾病都有很强的传染力。”我说。
“我的抵抗力一向很好。”他自信地说。
“我是指这里病菌多,你的手有创面,不适合来这种环境里。”
他笑了笑,说:“没关系。”
输液的人,都会有一个尴尬,即使你没喝水。虽然医生一再叮嘱多喝水,我还是没敢喝一口水。可这并不能避免尴尬的发生。他执意陪我去卫生间,我皱眉。他神情里有一丝不被信任的恼。无奈地,我打量了一下他的手。“两个人,两只手,似乎少了点。”他自嘲到。然后,他去找护士。这里的护士是不会陪病人去卫生间的。可这次,居然陪我去了,而且热情周到。
他一直陪我输完液。他说送我到楼下,我坚持在小区门口下车。他说三天后,他还会来换药。
第2章
三天后我没有见到他,因为我只输到第五天。五天,我把一个月的生计输进了血管里。那一张张薄薄的缴费清单,令我惶恐。我是个经济不能自主的人。
这个季节是荒芜的。这座城市是荒芜的。
疲惫的人们,在干枯的城市里,默默地,像一台走了几十年的老挂钟,沉重地重复着昨天的活计。几乎忘记了从哪天起,我的世界也走进了这样的季节,变成了这个城市的模样,却再也没有时节变化,而是一味地荒芜着。
新年,似乎是唯一的力量,能够惊动起这些沉闷的人。
终于,这个没有绿色,没有生机的季节里,出现了红色,喜庆而温暖的颜色。
帽子围巾下面多出了些许笑靥。人们,终于有了热情,像去年此时一样,又燃起了新的一缕希望。荒芜的城市,忙碌了起来。
我的世界,经年如故。年,不会改变它什么。无论向前,还是往后,继续的,都是沉闷和荒芜。
我的,在浩瀚的网络空间里漂浮。我不期待什么,就像我对这个季节,这座城市,以及我的世界一样,了无期待。似乎每天都有人关注,却又不多。但我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一直在关注。
元宵节那天,我看到一条特别评论:能联系我吗?13XXXXXXXXX。昵称:虚构其人。
保存了号码,却什么都没做。
沉寂数日,拿起手机,发了一个“嗨”过去。
很快,有了回复。
【嗨!都好吗?】
【还好!】
【在做什么?】
【看Luke玩滑梯。】
【在哪儿?】
【附近肯德基。】
天气不好时,肯德基是我和Luke的最爱。他可以在那里疯玩,我可以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什么都不用想。
这里的肯德基,只有年轻人能注意到它的薯条汉堡功能。闲时,则成了大妈们歇脚,聊天,择菜的理想去处。
为不显尴尬,我偶尔会点一份加冰的可乐。很多时候,从来到走,桌上纸杯连位置都不曾动过,仅有的变化或许是杯子里的冰块融化掉了。
“你不应该喝冷饮!”
大概是失神太久,我竟没有注意到面前已经坐了个人。
我笑:“我很少喝。”
“咳嗽完全好了吗?”
“还好。”
“你呢?”
“已经康复了。”
他扬了扬左手,有些炫耀的意味。这次戴的是一副轻薄的手套,这个时节,手套不是必备的,显然他是为了将就左手。那只所谓的康复了的手,已经脱离了纱布。烫伤面积相当大,几乎是整只手。表皮仍是夺目的鲜红色,看过令人心悸。好像稍稍一碰,皮肤就会裂开,就会有血液迸溅出来。
“让我猜猜看。那个穿背带裤的是Luke,对不对”
Luke正在和两个同龄的男孩一起玩耍。
我笑:“你眼神真好!”
“他很像你!很可爱!”
我拿出水杯,去给Luke喂了些水。回来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我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许又是顺路而已。所以,我并不想和他久聊。像这样穿着打扮的人,通常非富即贵,一天到晚忙得很,我不好去耽搁人家。
“那些人在干什么?”他指着窗外不远处问。
他问的是一个报刊亭大小的板房,前面排队等候的,足足有四五十人。板房临近马路,空间十分有限,队伍排到了马路边,又呈Z字往复迂回。这里的人们都已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