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非觉得乔一帆在故意避开他。
在训练营时其他人私下偷偷议论邱非气场强大自带孤独气质,他的确难以与人热络,常常孤立于人群之外而浑不在意,也因此从未和谁维持过世俗意义上的要好关系。在兴欣加训的一个月间,邱非生受了乔一帆恰到好处的照顾,放任自己给乔一帆添了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在回忆里铭刻下乔一帆独对电脑时灵动狡黠的微表情,实际上他们俩也不过是单挑的次数多一些,谈论荣耀的时间久一些而已。所以邱非迟迟不敢断定乔一帆悄然无声的变化,究竟是自己想得太多还是真就那么多凑巧。
何况平心而论,不仅邱非的机位上那杯不适合夏夜的热咖啡永不缺席,训练时的交流,团战中的沟通,乔一帆对他的一切举动态度都如常。越是找不到不妥之处,邱非越忍不住疑心,这几乎是他在与一寸灰的对战中养成的习惯了。乔一帆加训时间减少,其他安排渐多。他因苦夏吃不下晚饭而不得不和包子等人一起宵夜的次数增加,再不然就是他不得不亲自去取被业务不精的快递小哥送错地址的包裹。他开始早早离开上林苑,有时大大方方地和邱非说拜拜,有时夹在兴欣其他人之间,不声不响就没了踪影,就像一滴雨水融入海洋般悄无声息。这种时候,待到静默的空气撞上训练室墙壁,激荡出一阵拉伸了时间与空间的耳鸣,邱非才得以将整晚浸泡在咖啡因中、萎缩卷曲的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中抽离出来,活动酸痛的颈部,在关灯离开前一扇一扇检查过门窗,诧异于自己竟对别人的战队生出微妙的不舍与失落,并自嘲这由来不明的陌生情绪像留恋途中美景而迷失目标的候鸟一样可笑。
眼看8月就要过半,嘉世发足挑战赛的各项事宜都在邱非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推进,最重要的队员选拔,也随着气功师选手的签约而终于尘埃落定。挑战赛开始前时间所剩不多,未避免再次阴沟翻船,几乎全新的嘉世急需互相熟悉打法,培养团队默契。邱非便与叶修说明,叨扰兴欣就到这周末为止。陈果还琢磨着要不要搞个欢送会给邱非践行,叶修随便惯了,直接给他老板娘怼回去,搞那干啥啊,两队同城,今天欢送完了明天就在大马路上碰见了,尴不尴尬。邱非也不爱拘泥形式,但礼貌不能缺,于是选了某天训练室人齐的时候,郑重地向大家致谢。
邱非像串门似的来,又像回家似的走。他在兴欣最后一天,也与过往一个多月的任何一天无异,不打算提前离开。而乔一帆似乎也并没有要在最后一天多留一会儿的意思,复盘刚刚结束,他键盘一推,像个兔子似的从座椅上弹起来,眼看着就要像个兔子似的撒丫子跑,邱非闪过去拦住,成功将人拖进jjc。
乔一帆本打算打几场就拖莫凡或随便谁接他的班,可是邱非这天特别有兴致,下手倒不算最狠最狂放,更像故意收着利爪狩猎的肉食动物,享受追逐的乐趣为先,填饱肚子倒显得次要。他完全不给乔一帆留说话的空隙,一场结束后立刻点选准备,接连不断打下去,其他人早已走光了,而邱非还意犹未尽。乔一帆的打法更耗神,被邱非拖着超长待机,早已先一步累了。他透过排列整齐的电脑缝隙暗觑邱非的神情,仿佛柔软的海葵在珊瑚礁后试探地伸长触手,刚巧邱非也直挺挺地望过去,乔一帆窥视的小动作就被抓个正着。
“你躲着我干嘛?”邱非没头没尾地说,疑问句问出肯定句的架势。乔一帆心里突地一跳,他当然知道邱非在问什么,面上仍四平八稳地随口应着,“当然了,我是阵鬼嘛,不躲着怎么打呢。”
乔一帆并非真心认为这种回答能糊弄到邱非,他甚至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正在装傻,游戏里的战斗格式不好摆脱,游戏外的邱非却从来没有缠着人不依不饶过,露一点拒绝交流的态度就足够了,反正邱非从不越界,不会强迫他认罪的。却不想邱非今天没有如乔一帆所料那么上道,他拒不配合,继续进攻,“你知道我不是说战术打法。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单挑了,最近你突然有很多事要忙,如果我今天没叫住你,你是去拿快递,还是吃宵夜呢?”
乔一帆刚张嘴欲说点什么,邱非瞥了一眼挂在乔一帆电脑桌侧面的运动腰包,抢过他的话头,“猜错了,原来是打算夜跑。”
“……你观察力挺可以的嘛。”乔一帆打着哈哈,“真的,这周好凑巧啊,事情都撞到一起。”
“连续一周天天凑巧?”邱非的视线像火星子,无缝天衣也被燎出一串漏洞。他缓了缓语气,声音异常诚恳,“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不能直说的事情可太多了。乔一帆语塞,继续耍滑头四两拨千斤不是不行,可摊在面前的是一份巨大的诚意,那样应对实在过于轻佻,乔一帆做不到。
乔一帆无话可说,邱非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带着重重疑虑,心存芥蒂的与他分别,“刮台风那天晚上你就有点奇怪,我早晨醒来的时候你都已经先离开了,你……”
乔一帆听邱非提到台风,碰触到他的心结,顿时胆战心惊,也顾不上邱非话还没说完,急切地辩解道,“那天我留字条给你了啊,我去给陈姐买她爱吃的蒸饺谢谢她,那家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