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帆,我们到酒店啦!”高英杰显然是边走边打电话,听上去欢快昂扬的声音托在一团嘈杂之上。
“这么快?可是你那边有点吵哦。”
“你等我一下,还没进客房。”高英杰的声音远开一些,背景杂音闹哄哄的,他与人群互道晚安的对话顺着听筒传入乔一帆的耳朵。很快喧闹被门锁咬合的咔哒声隔断开,电波那头终于静下来。高英杰把背包放在桌子上立好,随手拉过椅子,“你在干什么呢?”
“看挑战赛呢。”乔一帆的眼睛片刻不离电脑屏幕,他看这场已战到团队赛,为首的战斗法师身遭环绕着好几个炫纹,借着队友重火力掩护在战团中杀进杀出,打得对手团团乱转,视野里甚至追不上他的衣角。此时开局还不到两分钟,占下风那队就已失去三人,剩下几人血量也岌岌可危。两队实力差距巨大,实质上胜负已分。他从qq好友列表里找到离线状态的战斗格式,简单敲了一句恭喜的话发送过去。每周赛后反馈和讨论已成为他俩的新习惯了。
一句“现在就关注挑战赛太早了点吧”冲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又被高英杰吞回肚子里,他想起一年前他也曾每个周五都蹲守在电脑前,为一场又一场胜负毫无悬念的比赛惴惴不安。
“哦?看哪个队呢?”
“嘉世。刚打完,赢了。”
也就是嘉世了。兴欣和嘉世渊源颇深,一帆会关注他们也寻常,如果嘉世在线上阶段就遇到诛仙或玄奇之类强队,更值得一看。只是他并没提到嘉世对手到底是谁,想来对手是名不见经传的玩家队可能性更大一点。那句“赢了”松弛带笑,一帆弯弯的眉眼仿佛就在面前。高英杰心里影影绰绰的,落座的动作停顿了。
“一帆对手下败将也这么关注啊?”
“……英杰,别轻敌啊。”英杰怎会突然说这么托大的话的,乔一帆突然被米饭里的砂子硌了一下牙的感觉,非给挑出去才能舒服了。
“哎,跟你开玩笑都不行吗,一言不合就凶我。”哪有轻敌的意思,又不是和别人聊天,有必要这么认真吗,高英杰好委屈,一个强烈的感觉,自从一帆离开微草,他俩便再不复当年亲密无间了。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始终有一股力量将一帆从自己身边推开,像相斥的同极磁铁似的一进一退,维持在将将够不到的距离。
听着小奶狗叫一样嗷嗷的抗议,乔一帆才哭笑不得,“好啦,坐飞机累了吧,你们明天早上还有合练吧,早点休息。”
“我不累,现在就睡也太早了,再聊两句吧。明天打完我们在哪见面?”
“明晚的事现在还说不好…开完记者会等我联系,没再出其他事就带你去逛逛夜市。”
“你担心唐柔的事儿?”撞上一挑三之约最终期限,的确不太巧,兴欣这队邪性得很,真个不走寻常路,从叶修上次退役开始,大家都已逐渐习惯叶修周围隔三差五闹个新闻的节奏。不论唐柔最终能不能成功,难保不会又突然闹出一些事先根本意料不到的幺蛾子。高英杰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来看,兴欣众人各有各的不靠谱,一帆却是个再靠谱不过的,他准是预备着应付突发状况,才不肯把话说满。
出道不到半年的新人在五轮内完成一挑三,对手还都是豪门,怎么想都像天方夜谭。可唐柔本人除了训练得更疯狂之外并没过多表示,队中前辈们也都稳如老狗,该吃吃该喝喝,态度上丝毫不露端倪。乔一帆对队友一万个信任,但他信不过那群善于给别人挖坑的记者。
“明天说不准,那,今晚呢……?”高英杰听起来小心翼翼的。
“我看过定位,这酒店离你们很近,一帆你来找我好吗?”客场作战订酒店多订在场馆附近,微草也不例外,又要兼顾酒店规格,备选项就那几个,乔一帆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来。果然,高英杰报了一个地址,从上林苑步行过去不用10分钟。
“我过去算怎么回事,回头再被他们看见了,不给你惹事儿么。”
“赛前串门不是挺正常的?队长从来也没管过这些私下交际往来的啊。”
比赛训练之外的统统是小事,王杰希确实没兴趣管,乔一帆介意的本也不是王杰希的看法。串门儿向来是客队的人去主队坐,哪有主队的人往客队酒店钻的,乔一帆暗暗嘀咕,也许是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瓜田李下各种不合适,“要不你来我们网吧?”
“可是,我想和你独处。”
音调压低下去,一只指腹贴着头皮穿过发丝的手。酥痒的感觉如红疹扩散,乔一帆半边身子一霎那麻木了。
“我怕我一看到你就会忍不住想拥抱你,一抱着你就会想亲吻你,可是在网吧我只能看着你。一帆,这么久了,你都不想吗?我真的好想你。”
那嗓音又轻又黏,蛛丝一样,记忆结成一张网。一帆的耳朵记得英杰的唇如何诉着情话抿过自己鼻尖,鼻子记得自己皮肤如何承接了汗水而沾惹了英杰的味道。十来岁的身体一点就着,乔一帆腾的弹到窗边,啪的推开窗户,试图往滚沸的血液中注入十一月浸凉的空气。无风多云的夜,茫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