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迢踉跄着跑了,他回到自己卧室,扔了包倒在床上。
父亲叫他喊大名绝对没好事。
和陆江汀玩得好也管,看书也管。
“所以你要跟着他去?”
眼泪无声落下,白色的被子上颜色深了一块,卧室里回荡着沉重的呼吸声。
他本想伸手捂住嘴的,手先自己摁住了肚子,咳出了几滴血沫星子,溅在银质餐盘和楠木桌子上。
温祁以前打他青了肿了都有,出血还是第一回。
谁家董事长爸爸不是日理万机,父亲也是给自己找罪受,那么个大人物还过问他考试成绩。
书柜里教辅资料和各国名着精装版摆得整整齐齐,一半都没有拆封。
可是他真的不敢,上一和父亲作对的后果是什么他一直都记得。
下一秒,“啪——”
“滚出去。”
温祁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指了指门。
他嘴巴不大,但很丰满,唇色很深。
那他也太贱了。
“人以群分。”
他很愤怒。
洁白的牙齿上沾了红色的血,温祁忽然想伸手进去擦一
温迢握紧了拳头,眼泪在眶里打转,眼前已经模糊了,什么也看不见。
温迢下意识张开嘴。
房间和大厅的装修一样,棕色质地,死气沉沉。
温迢瞥了眼温祁,这两个活人里,还有一个没人味。
凉薄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哥哥出去留学之后更冷清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温迢以前半夜去厨房偷吃的时候算过,一瓶生抽大概要用半年才见底。
操,丢人。
再抬头的时候,眼已经红了,泪被吃进嘴里,和口水混在一起,又腥又甜,一股怪味。
“你一个废物,也就只能和陆家那个蠢货天天混在一起。”
他皮糙肉厚的,和陆江汀打了十年都没见过血。
唯一的红色在这张桌子上格外显眼。
在卧室里混着眼泪吃进去了没注意,现在嘴里的味道存在感太强了。
他只需要游戏本和乐高,也想在墙上挂二次元女神的海报。
温迢把头埋在被子里,想把抽噎声也一起埋了。
温迢抬起手,抹了把眼泪,胸膛剧烈地起伏,声音却更小了点,
“咳咳咳——”
他此刻只想跑。
温迢怀疑是自己喜欢咬嘴唇咬的,但改不掉了,就这样了。
他咽了下口水,睁开左眼,只看见温祁长长的黑色睡裤。
小腹的肌肉绷紧,不知道牵着哪根胃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像有刀子在里头刮。
比如现在。
温迢右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温迢有时候觉得父亲还是爱他的。
温迢飞速站起来,到卫生间拿水扑了把脸。
他吓得一嘚嗦,喉咙呛住,咳嗽起来。
菜上齐了,色香味俱全,温祁静静地坐着,没动筷。
父亲没动,温迢也不敢。
眼还是红的,泪痕看不太出来了,他擦干净水出了门。
“小少爷,先生叫您吃饭。”
温迢被打得趴在地上,眼里的泪飞了出来。
“我……可以……出国留学,您眼不见心不烦……陆江汀……也去了。”
温迢在父亲左侧坐下,餐桌不大,家里就三个主人。
今晚菜色很素,温祁不喜欢浓油赤酱,家里向来少油少盐,经常是一桌子黄的绿的,应季的蔬菜居多。
他忍下泪心想,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父亲的手肯定也这么疼。
“温迢。”
那股猩甜的味道明晃晃诉说着,他居然被温祁两巴掌打出血了。
温祁眉头紧皱,他站起身,高大身影挡住了昏暗的灯光,一手摁住温迢的肩膀,另一手抬起小儿子的下巴,“张嘴。”
“可是……哥哥……也去留学了,为什么……我不行。”
“我期中考试成绩出了,班级42,这周六有家长会。”
十七岁男生卧室的装饰物里竟然有佛珠,温迢看见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布置这里的佣人炒了。
又一个耳光。
他说话一断一续的,语气抖得不成样子,生怕说快了眼泪就掉下来,丢人。
如果这种行为能被解释为打是亲骂是爱。
哥哥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多管闲事。
但大部分时候觉得不爱。
两本翻烂了的龙族二和三下被他藏在床底下,温祁出差加班的时候,他才敢拿出来看一下,其他的都放在陆江汀家里。
门外传来管家爷爷苍老的声音。
先前只是冷漠,现在这句明显带着愤怒。
他习惯了用命令的语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