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冷眼瞧着空像个陀螺一样在屋里转来转去。
“啧,歇会儿吧,再转你脑子里的水要溢出来了。”
空拿起一旁的背篓,皱眉道:“要不是你非要带伤回苗疆,我也不用忙来忙去、给你准备这许多药。”
散兵闻言,竟呵呵笑了起来。
笑声扯动他胸口的伤,带出两声闷咳,却阻挡不住荡出嘴角的愉悦。
什么人啊,别是病疯魔了吧。空揉揉眉心,懒得去揣摩理会他的心思,于是夺门出屋,前往后山采药去。
看那道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散兵更是笑得开心,存心逗趣,扬声道:“空少侠,我的身家性命可就都交付给你了。”
空脚步一僵,走得更快了,恨不得用上轻功离这疯子越远越好。
待人影隐没在绿荫山林后,散兵伸个懒腰,正想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却不料腹内一阵钻心剧痛,似万虫穿肠,密密麻麻恍若要将内脏啃食殆尽。
他咬紧牙关,青筋在细白的脖颈上暴起,极力运气将这股疼痛按下,但喉头还是有血腥气不断上涌。
“呃……”
几乎是一呼吸间,冷汗就布满额头,他踉跄着扶住床沿,额角抵在被褥上。
但就在他隐忍不住、眼前发黑时,绞痛似潮水般褪去,这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被攥得起皱的床单证实这痛苦真实来过。
散兵喘着粗气抚上腹部,神色晦暗凝重。
待空回来将药材交给不卜庐留守的伙计炮制成药丸后,已是晌午,日头正盛,火辣辣晃人眼睛。
真不明白为什么散兵一定要现在启程,空边驾车边腹诽,看他那脸白得都没甚血色了,还要强撑,难道是有什么受虐的癖好……?
而且,此刻车厢内隐隐传来细碎的鼻息,显然是在隐忍痛楚。
“喂,你没事吧?”空偏头朝后问。
“……驾你的马,其余别管。”
空被他莫名的态度噎回去,便撇撇嘴继续驾车,不再理会身后的动静。
车厢内的散兵从衣襟暗扣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在掌心。
药丸棕绿中带红,透着一股奇香,和他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散兵默默数了数,还剩七个,他舔一颗咽下,其余的小心翼翼塞回瓷瓶。
必须尽快赶回五仙教,否则……
腹内随丹药下肚涌现阵阵凉意,散兵在颠簸的车厢内打坐,默默调息,尽量将凉气压制在下腹,不让其上溯心脉。
但要压制血脉逆行谈何容易?很快他额头就布满一层汗珠,眉心紧皱,手脚也因血流不顺而麻木冰凉,但他始终腰板挺直,不肯懈怠。
日头西斜,马车骨碌碌地继续前行,转过一道弯,已能远远瞧见波光粼粼的沐水河。
终于,随着最后一口寒气呼出,散兵运功完成,徐徐睁开疲累的眼皮,正对上车帘缝中一双探究的金眸。
“那个,我看你许久不出声,怕你有什么意外……”空放下车帘,摸摸鼻子,欲盖弥彰地补一句,“你继续调息吧,我不打扰。”
谁知帘子被再次掀起,散兵从车厢内钻出,夺过他手中的缰绳,淡然命令道:“你进去歇着。”
“我又不累,倒是你,伤好全了?”
散兵闻言,立刻睨了他一眼,眼看人就要张嘴讥讽,空立刻堵住他话头,做投降状:“好好,我进去就是了。”
“哼。”
……搞不懂这人的脑子。空腹诽着来到车厢,拉伸下略微酸痛的臂膀,呼吸间闻到车内的渺渺香味,不禁鼻翼鼓动,仔细嗅数下。
香味悠长清润,尾调却又带着股甜腻的腥味,让原本沁心的味道透出几分诡谲。
空皱眉,联想到之前车厢内隐忍的呼吸声,隔着帘子瞟一眼在驾车的散兵。
这味道……之前背人回来时在他身上嗅过一点,恐怕是什么五毒教内的诡异东西。
天色擦黑,两人才赶到沐阳县宿平客栈。
甫一进门,掌柜便朝散兵迎上来:“哎呦小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您那间房还给您留着,不过呃、就是……”掌柜面露犹豫。
散兵边往楼上走边催促:“有话就说。”
“就是您离开那天晚上客栈似是遭了贼,您的行李都被翻乱,我们伙计给您收拾了一番,您清点下少什么没有。”掌柜跟在他身后,语速加快,“——不过肯定不是我们伙计干的啊,那贼谁也没看见,报官后也没结果,还请小公子原谅则个。”
散兵轻哼,神色毫不意外:“行吧,没你的事了。”说罢摆摆手,推门进屋。
掌柜却还挤在后头赔笑:“小公子,您这一走就是个把月,这房钱还——”
“给,不用找了。”
散兵截住他话头,从桌上放的行李中摸出一块银锭,准确地弹到掌柜手中。
“好嘞好嘞,小公子自便,有事您吩咐。”掌柜捧着银锭,笑眯眯退了出去。
空侧身让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