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逸人只是默不作声地在房间里左右摸索,好似在收拾东西,又好似只是掩饰紧张。这一切让她觉得,林逸人是有话要说的,她想起来洗澡前林逸人就给了预告,更印证了这一点。
于是归兰的心里就更加怦怦怦怦,而且这鼓点越跳越快,越跳越急。
这样的心悸和之前的很不相同,归兰没那么好的耐性,她一问林逸人,林逸人的动作就跟机械的齿轮卡住了一样停住了。
“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我的确有事要说,但是--”林逸人扬了扬手里塑料小包装袋的物什,“你先把药吃了。你今天果然没有乖乖吃药。”
归兰立刻如遭雷击,瞪大了眼嘴角僵硬地抽了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出门前数了药片剩余的数量。”
在吃药方面,归兰承认自己不算太乖,屡次和林逸人展开攻坚站,均以失败告终。
可是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那几副药。
那两副药片也就算了,让人窒息的是那两种需要冲泡的药剂。
只是想着,归兰的嘴里已经弥开了苦涩的味道,第一次闻到这药的气味时,她简直“幸福”得要昏过去。
“不愧是林律师!”归兰换上一张谄媚的面皮,呵呵地笑着。
奉承战术很快宣告破产,林逸人出去两分钟,就冲泡了两杯药水回来,一杯淡黄色的,很浓稠,另一杯则是棕黑的,倒映的白色灯光在里面晃悠晃悠。
药味污染了大范围的空气,归兰退到了床中央,指尖象征性地碰了碰杯壁:“好烫啊,放一会儿。你有什么事要说来着?”
就算躲不过,拖一会儿也好。
“我在想怎么跟你说。”林逸人放下了药,眼里一抹豫色。
她湿漉的头发把脖子和锁骨都沾湿了,流溢着灯光的亮色,归兰想起了之前的触感,怎么看都觉得林逸人站得太远了,心里隐隐跃动,再让她咬一口,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
不过多亏了这距离,让林逸人整个人都囊入归兰的眼帘,天花板上的灯悬在正上方,林逸人沐浴在白色的光里,面容淡白素净,出落得一种温柔出尘的气质。
归兰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因为林逸人比她先说了。
“我帮你去学校恢复了学籍。”林逸人说。
这事林逸人一直在提,却一直没有办,因为归兰一直没有同意。即便是这次,如果林逸人先问问,归兰也许仍会摇头。以前的每一次,林逸人都会遵从归兰的意愿,可这一次,却直接跳过了当事人。
她因此而感到抱歉,但依然很坚定要这样做。
哪怕归兰为此感到生气。
归兰太阳穴突突狂跳,她猛然想起在病床上刷微博时看到的一个帖子。那个帖子被很快删除了。
“因为你不想当接盘侠吗?”
林逸人因为这个问题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这个表情让归兰明白自己误会了她,霎时间心虚地缩了缩。
案件的结果公布后,作为本市知名律师的回归一仗,确实有一些报道,大多数是正面的。但也有少数无良媒体,为了博取眼球,抓着之前嫖|娼话题深究,甚至调查了案件当事人归兰的信息,捕风捉影地做出了报道,放在了网络平台上。在这些报道里,嫖|娼律师摇身一变成了接盘侠。
林逸人以为自己处理得足够及时,但还是被归兰看到了。
“我希望你回去上学,不是因为我否定现在的你。”被误会的林逸人露出一丝低落神色,随即微笑遮掩过去,“我只是想,纸总归包不住火,你真正把书念完了,就不用总是对小海说谎。”
“你还剩一年半,二十学分的课,不多。找个时间修完吧。”
归兰知道回去上课意味着什么,她的学校离这里并不近,坐飞机也得要一个小时,否则林逸人也不会到深夜才到家。
蓦然想到林逸人刚到家时,自己触摸到的她身上的凉意,一时话都囫囵卡在嗓子里,像含着半苦半甜的糖果。
林逸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明辛苦做了好事,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紧张。
“你别让我喝这药,我就去。”半晌,归兰泄了气,松开攥紧的拳头,不甘心地说。
林逸人在英国那个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现在自己又不得不和她聚少离多,归兰虽是答应了,但一下子就苦了脸,再也高兴不起来。
“好。”林逸人答应地毫不犹豫,干脆地出乎归兰的意料。
还没等归兰松一口气,林逸人端起了杯子,在归兰诧异的视线里,凑到了嘴边,一缕缕热气模糊了她唇边的笑意:“我喝吧,别浪费。”
唇刚触碰到温热的药,杯子就被堪堪夺了过去。
杯子后面是归兰咬牙切齿的脸,她眉头拧到一块去,苦大仇深地瞪着林逸人。
她知道这药有多苦,才不舍得林逸人受苦。
偏偏林逸人坏心眼地拿捏着她的软处。
好不容易鼓足了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