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受的苦。”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我们不是输在缘分,是不如杜丽娘为爱这般痴狂。终归认为情之至是让对方好罢了。
“那我陪你东山再起。”
5.
我四处打听家人的线索,后来得知母亲的下落,便接来了母亲,却没能等来父亲。
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
我在山头为父亲立了一座碑,我是如此狠心的不孝子,离开家人,害得他临终前都未能再见我一面。
我唱起了多年未唱的秦腔,语调中徒生几分生疏薄凉。
与老爷一家道别后,我带着母亲跟随沧树去到他内迁的公司。四川成为了抗战第一粮仓,沧树于是也积极地规劝众人为国出力。他拿出了剩余的家产,为川军将士屯粮并且制造装备,一时间,国内有了“无川不成军”之说。
没过多久,川人便受国军抓壮丁之苦,身体健康的沧树便前去服兵役。
我问他为何不交免疫费,虽是高昂,但只要能留住他,哪怕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沧树将他的所有资产交付于我,流着泪告诉我要理智,将这些钱拿去照顾好留在此地的老幼,号召众人为国家提供粮食。
他靠近来亲吻我,两人的泪在嘴角成了一片咸湿。
沧树走了,我再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日子清贫而忙碌,我召集起附近伤残不太严重的青壮年,他的公司便有了些起色,算是当地工厂的支柱。
5年后园中梨花开时,我的腿脚已经恢复,几乎能如常人一般走动,却仍然难以剧烈运动,倒是给了我在园中唱戏的机会,与母亲换上已陈旧的戏服,虽无戏台,却也找回了当年的风光。
后来几年抗战渐渐平复,有川军回城,人数却是折了太多。
沧树没有回来。
有人说沧树死在了战场上,有人说他已残疾在外救治,也有人说他留在共军,对抗国民党。
没有人确定他到底在哪里。
我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四川。开始在各地唱戏,逐渐给自己添了戏服,却难以打听到他的消息。我直接用了水杉这个名字,这一次,我想光明正大地寻找他。
时隔十余载春秋,我重返南方家乡,当年的戏园已不在,故人也悉数走散。
“水杉,有你的电报。”
我前去查看,母亲尚在四川,前些日子在湖北时告知了我的行程,如今应当是发来问候的。
电报十分简短,寥寥几字,我看时一刹那,却浑身战栗。
“已成家,安好勿念。沧树。”
是他,他还活着。
一瞬间大脑中只有这个念头,没有眼泪,也没有兴奋的喊叫。
举国皆知戏子水杉唱了得,却鲜有人知我唱的每一场戏,一点一滴赚来的名声,都只为了心上人能知道我很好、我在找他。
6.
沧树已娶妻生子,得知他的这句话,我只有苦笑,我也已是而立之年,等他等得太久。母亲只盼我能成家,安安分分地生活,哪怕做一辈子无名小角也好。
我却还是来到了北平寻找沧树,就像当年的念头,想着只要悄悄见他一次,绝不干扰他的生活。
国民政府对人民的剥削加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四川为共军做贡献并不太平,见过他之后,我必须尽快回去照顾母亲。
再见到他时,他正在外买布料,我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细心的沧树,一丝不苟地选缎料,那些单色款式素雅美丽,像是为他的妻子挑选。
他瘦了,已不如10年前那般英姿焕发,眉目间多了几分沧桑,眼角眉梢却仍旧英俊工整。
我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水杉。”
我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随即继续往前走。由于腿疾未愈,走路自然不如他快。沧树拉住了我:“水杉,你到何处去?”
“回家去。”我若无其事地看向他,“母亲已经孑然一人,我不该在外游玩太久。”
“你来这里做什么?北平如今并不安宁,容易遇到危险。”他皱眉,神色不安。我没回答。沧树把我带走,而我明知不该再与他有任何联系,却仍然鬼使神差地跟他走了。
“你就住在这里,等最近几日风波过去,我会送你走。”他将我领到一间漆黑的屋子。
“沧树,不必了。”我不领情要离开,“既然你已有妻儿,我自然不应该再麻烦你。”
他微微一怔,随后笑道:“不算麻烦。”
他将我关在了这间狭窄的房屋。
第二日沧树前来送饭时发现昨日的饭菜丝毫未动,他的语气近乎哀求:“水杉,你吃饭吧,不久后我便放你走。”
我摇头不从,不知过了几日,近乎奄奄一息,浑身乏力。
“水杉,”他坐在床前,“最后一次给你送饭,快吃吧,随后我就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