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亓徵歌对陆莲稚的计划早有所耳闻,此刻却也被她这一处不漏的撒网式投书给噎得微微吃惊。
更何况她是如何让这么多书信都在同一时间抵达的?亓徵歌狐疑地看了陆莲稚一眼。
“……”亓元解亦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更何况这一堆飞鸟传书边上还放了几封快马传来的浅色信封。
这几张信封一看便大有来头,亓元解拿起一封,瞬间便被那信封上明黄色的题字给噎得呼吸一滞。
亓元解神色古怪地抬头看了陆莲稚一眼。
“这都是你求来的书信?”
他草草将所有书信翻过一遍后,发觉内容其实悉都大同小异,像是什么信件的答复,又像是推崇亓徵歌继位的拥书。
“是。”陆莲稚大大方方应了下来,拱手笑道:“谷主可还满意?”
“还叫我谷主做什么!?”亓元解的脾气来得很快,伸手就将手里拿着的信件掷到了陆莲稚和亓徵歌的脚边。
“都给我出去!”一股被算计了的奇异感觉袭上心头,亓元解挥手便开始赶人。
陆莲稚笑意不减,拉了拉亓徵歌,二人便顺着亓元解的意思干脆地向外走了出去。
“你父亲这边应该没有问题了罢?”合上木扇门后,陆莲稚登时邀功一般地朝亓徵歌笑道:“目前看来,如此他应当是无话可说了才对。”
亓徵歌看着她眼睛里微微闪烁、仿佛孩童一般稚气的光色,一时失笑:“就你鬼主意多。”
二人谈笑间,便一道轻轻松松地并肩向着卷纱阁外走去。一路上间或遇见三两谷中弟子,陆莲稚都极其亲和地笑着同人打招呼,心里已然将自己放上了未来谷主夫人的位置,半点也不害臊。
……
卷纱阁内,眼下那方回行上了高阁的两位师叔也都看见了那些书信。
“哎?”小师叔指尖拈起那封柔软的绢帛信,看着那之上朱红的天家盖印,惊异道:“这是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将天家这一家子都给拉拢了过来?”
陈师叔面色青红变换,沉声道:“这是拿天家来压我们?可笑,容决谷何时能为朝廷左右了?”
“我想琹儿不是这个意思罢?”小师叔接口道:“师兄,你为何不能将心思放开些?谁的错都不是琹儿的错啊。”
“她没有错?由着性子这么多年任性妄为,依师妹言下之意,这难道还是我的过错?”
“师兄有没有错,诸位心下都清楚。”
不合了几十年的师兄妹眼看着又要意见相左,亓元解终于开了口。
“她毕竟长大了。”
小师叔闻言便笑:“可不是?若是从前的琹儿,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情。”
此话一出,三人又都心知肚明。这些事情有陆莲稚的多少影响在其中,陆莲稚又是何作用,两载来亓徵歌究竟变了多少,有心人都能够看在眼里。
“她到底不是秦今,也终究不会是我。”亓元解言谈中带了些疲惫,缓缓道:“我们做不到的事,她有朝一日,或许终将达成。”
但那之前的事,他已经没有心力再去为她铺陈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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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徵歌同陆莲稚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便饶是谁也难以阻挡亓家千金登上容决谷主之位。
容决谷中本就是女子居多,纵使素来有着不许论人是非的纲纪,此刻却再无论是谁也按捺不住一颗火热的心。
陆莲稚的老底在这一群弟子的奋力挖掘之下,登时被传了个沸沸扬扬,偏生主角陆莲稚还十分无所畏惧,甚至几天之后还十分成功地融入了谷中弟子内部。
亓徵歌不知陆莲稚是刻意还是无意,好几天过去后,谷中弟子谈起陆莲稚居然已经没有了初始时候的探究与摇摆,反而悉都演化成了喜爱和拥戴。
主角陆莲稚对此表示了并不知情:“嗯?那一定是因为我太过讨人喜欢才是。”
然而讨人喜欢的陆莲稚却并没有因为谷中的认可而显露出明显的愉悦,反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开始变得越发忧愁。
亓徵歌最近都十分忙碌。
纵使有曲闻竹与晋坼从旁辅助,但谷主的事务交接安排起来,却仍旧十分繁杂。
陆莲稚看着亓徵歌每日里卯时作亥时息,生活节奏与路线也规律得惊人,一个先前刻意逃避过的问题也终于浮回了心头。
陆莲稚知道,亓元解作为容决谷谷主,几乎从来都没怎么出过容决谷。
除却突发事件或偶尔开设的医家大会,亓元解这几十年的生涯中几乎全都留在了谷中研究药材新方,从而得出了各类名法流传出谷,是容决谷的主心骨。
如此想来,容决谷的谷主几乎都是将重心放在谷内的,亓徵歌一旦登上谷主之位,想必也不能脱出如此陈规。
这些日子里陆莲稚闲得快要生出了蘑菇,她的修习之道向来不允许她独自演武,于是习惯了观察百家、与人切磋的陆莲稚随着时日渐长,也开始了关于前路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