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客的洽谈过后,师姐妹两个留在了室内,一人收拾着记录簿,一人整理着桌面,关于某个人的话题呼之欲出。
半晌沉默后,亓徵歌堆好了手中的笔墨册子,将视线缓缓转而落向了窗外。
这些日子里亓徵歌有几分忙碌,除却夜间外,与陆莲稚便几乎并没有了过多时间交谈。
即便如此,亓徵歌却不难发现白昼时,纵使陆莲稚与自己搭不上话,却也总是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令彼此抬头便能相见。这样的小心思总是能将亓徵歌的心抓住,令她感到丝丝点点的愉悦。
眼下亦是如此。
七月方临,窗外秋日风高,零星的梧桐落叶中陆莲稚正在窗外不远处教着几个谷中弟子练习腕力,身姿遥看而来挺拔如竹。
“莲稚妹妹这些日子好像不是很开心呢。”曲闻竹也整顿完了桌面,抬眸便看见亓徵歌望着窗外的陆莲稚,不由得单刀直入,调笑道。
亓徵歌闻言,目光中染上了些鲜明的趣意。她抬眸看了看曲闻竹,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她恐
怕是觉得自己都快长蘑菇了。”
陆莲稚恐怕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亓徵歌好笑地想着。
你不告诉我,我便憋死你。亓徵歌被这样默默隐忍的陆莲稚勾起了幼稚而捉弄人的心思,干脆便也不同陆莲稚商讨或解释,反而趣意十足地欣赏起了每日偷偷忧愁的陆莲稚。
这样做虽然有些坏,但亓徵歌却很幼稚地乐在其中。
“师姐有何想法?”曲闻竹见亓徵歌面色一派令人熟悉的胸有成竹,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属实,亓徵歌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有何想法?亓徵歌闻言,毫不掩饰地笑了笑,以手支颐看向了曲闻竹。
“你我自幼皆知,容决谷中各代谷主都各有所长。”亓徵歌声音缓而清浅,含笑开了话头。
“师父长除时疫,一度造福四方。我父亲擅制新方,流传了无数比以往更为有效的法子传入各方医家。”
“再往上追溯,或有人精于制药,或有人能于施针,但总而言之,悉有各自的道,皆于医家于世人有所助。”
曲闻竹点点头:“是如此不错,师姐是想要专攻何处?”
亓徵歌将视线再度落向了窗外不远处的陆莲稚。
一同练腕力的弟子已经散去听学了,空荡荡的庭中便只剩下了陆莲稚一个。亓徵歌看着陆莲稚靠在庭树边垂眸摸着剑穗的模样,心下忽然生出些捉不住又散不去的疼来。
“我不专攻任何一处。”她抿了抿唇,终将目光转回了室内。
“制殊方、炼奇药,开新道通古法,这些我都保留我的态度不作出选择。但我也可以一个都不放过。”
“师姐……是想做全才?”曲闻竹眨了眨眼,微微惊讶地看向了亓徵歌。
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十分野心勃勃,但她也知道,若是亓徵歌,十载三十载过后,这想法能成否还着实无人能下定论。只是这样的野心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比专攻要来得多,这一点谁都知道。
“是,我向来各家之法都擅长,我想,便不如悉都一试。”亓徵歌笑了笑,在师妹面前倒是并不再端着谦虚,爽快承认。
“并且……”亓徵歌勾起了唇角,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仿佛灵顽的孩童之间低语着计谋。
“……我还要在游方中,达成此道。”
此话一出,亓徵歌笑着眨了眨眼,引得曲闻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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亓徵歌这些日子比前几天仿佛更忙了。
她这些日子究竟是在安排什么呢?陆莲稚总感觉亓徵歌会见的人、处理的事与布置的新规都比前些日子更多了,仿佛是在谋划着什么一般,行事都变得十分有顺序性。
陆莲稚百无聊赖地拿着陆离剑,坐在墙檐上一抛一接地练着手型,间或挽几个好看的剑花。
她下意识抬眸看向了远处阁楼之上的亓徵歌,心下甜如蜜又乱如麻。
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任何突破也没有任何改变,未来难道就是这样了吗?
若是过往,谁能想到未来的时日里,竟会有如此不可逃离的牢笼束缚住自己呢?
诚然是不可逃离,她离不开亓徵歌,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此,既然无法弃而脱去,她又该如何学会适应?
陆莲稚看着七月里飘落的零星叶片,眼中是十余年来少有的迷茫与无措。
午后未时,秋风绵延。
亓徵歌同提拔上来的谷中弟子交代完了最后一项事项,这些日子劳心劳力构建的新规也终于成了定局。
要交代的事其实并不多,容决谷中事务本就是交予督导处理,当身处谷主之位时,反而并不需要做太多杂事。
亓徵歌收拾好了一干事物,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她窗下房檐上的陆莲稚。
今日天光极好,秋日高云疏风,七月流火之时也早就没了前些日子的隐约暑气,晴空中时而斜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