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转头又回来。
“没......”金迟曳摇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没事的......”
季知期担忧地看着金迟曳:“你知道的,我母亲平日里就这样,凶巴巴的,其实也不是......”
季知期话还没说完,却是真有人回来了。季知期微微瞪大了眼睛,松开拉着金迟曳衣袖的手,飞速低头,一副“我错了”的表现。
季母身边的丫头好笑地看了他几眼,走到金迟曳身边将手中衣物递上:“金公子,这是夫人让奴婢拿来的换洗衣物,浴堂中已备好热水,两位公子还请先行清理一番。”
季知期一听到丫头的话立马抬头:“是让我同钱哥,不,同迟曳一起?”
“是。”丫头掩嘴笑,“只是夫人说,下次别弄得这般狼狈,没个分寸。”
“我知道了。”季知期被丫头笑得有些脸红,急忙拿过衣服,拉着金迟曳走了。金迟曳看着季知期手中的衣服愣了愣,随即笑了,仿佛之前的责骂都已烟消云散。
金迟曳从那个时候就知道,季知期说的对,季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两人成天在山间田野打闹,常常是浑身脏兮兮又饥肠辘辘。而在郊外有一户人家姓方,其女主人与季父季母相识,对季知期和金迟曳颇为照顾。她好几次亲自打水给他们洗脸,又给他们东西吃,是以季知期与金迟曳唤其方婶。
一天,季知期与金迟曳去看望方婶,却得知方婶上山采摘东西时摔下山来死了。这消息于两个少年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金母事忙,季母又凶,季知期与金迟曳在方婶这里得到不少关爱,在他们心中,方婶是一位同母亲一般的长辈。而那方婶儿子离家一直未归,也就自然越发对两个孩子上心。两人还记得前几天他们说以后要照顾方婶时,方婶眼中的泪花和脸上的笑容,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哭得悲伤又克制——方婶曾告诉他们,男儿有泪不轻弹。
“方婶的丧事怎么办?”季知期突然问,“这里的人大概没那个多余的钱来帮别的人处理这种事......”
“我可以回去拿些银子。”金迟曳自然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要照顾便是一定要照顾的。”
“好,”季知期沉默了下,“......那我做什么好?”
“......没什么别的吧?只要给银子,其他的事都会有专门的人做,我们也出不了什么力气......”金迟曳有些试探性地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好。
“嗯。”季知期点点头。
金迟曳想要安慰因为帮不上忙而更加低落的季知期,可又不知道怎么办,想了许久,只好扯了话题:“你以后要念书吗?”
“念书?”季知期疑惑。
“是啊,”金迟曳答,“念书,考试,做官,以后有了权利,大概也会少许多像方婶这样的人了吧......”——活着没人理,死了也没人管。
季知期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金迟曳打小不喜读书,故许多作业都由季知期“代笔”,一来二去,季知期倒是对念书做官产生了兴趣,只是季父季母似乎并不愿让他去书院念书,他也没敢提。他有这个志向已经许久,如今正好有个契机,只希望季父季母能够同意——他是真的非常想帮上忙。
“父亲,母亲,”季知期望着季父季母,“我想去书院念书。”
季父眉头微微蹙起,季母眉头更是搅在一处。
“知期......”季父犹豫着开口,“你......”
“不行!”季母直言道。
“为什么?”虽然早已预料到,但季知期还是不解于季母的坚决。
“为什么?”季母神色冰冷,“你父亲当初便是想要念书考取功名,可后来呢?自己蠢得无可救药,白被人欺负,如今这番窝囊样子,有什么用处?你也想像他一般不成?”
季知期怔住,看向季父,季父脸上划过一抹黯然,示意他不要多言。
饭后季知期去到季父书房:“父亲......”
“知期啊......”季父叹息道,“你别怪你母亲,当年她知晓了这些事情,便对这些东西十分厌恶,自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如果一直逃避,什么也不做,于我们而言,也不是好事不是吗?”
季父看着季知期眼中的坚定,无奈:“你再去好好与你母亲交谈一番?”
“父亲您的想法是?”
“我倒也不愿你去掺和这些肮脏的事,安安心心接管我们季家的酒楼也便够了。”季父看着季知期,“我也会老的,这酒楼后继无人岂不凄凉?只不过你若实在想去,我不拦你。”
季知期答:“......我会好好考虑。”说完转身去了季母的卧房。
“你还是不死心?”季母冷着脸。
“母亲,”季知期观察着季母的脸色,“方婶死了。”
季母神情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