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叶宇筑抿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程琰总是这样，在他思绪脆弱的时候出现，叫他措手不及。倘若对方是别人，那倒无妨，叶宇筑能继续保持他的沉默，但对方是程琰就不行。

    只因程琰懂手语的。

    脚步声逐渐靠近，仰首就对上深沉的目光。叶宇筑忍不住往後挪了挪，抬起手比划：『我不饿。』

    程琰的目光不但没有收回，还带有审视的意味。直到佣人敲了房门、端着餐盘进来，才打断那紧迫盯人的视线，叶宇筑不禁放松了不少。

    佣人放下餐盘，向他们两人唤了大少爷与二少爷，得到程琰的应声後便马上离开。空气中弥漫食物的香味，叶宇筑转头一看，才发觉餐盘上头摆着烤好的土司和牛奶。

    藏不住的讶异闪过叶宇筑的眼眸，明晃晃的阳光自落地窗照入，程琰不必太过仔细，就能望见那双清澈的眸子中带有的浅棕色，此刻似乎又更浅了，宛若玲珑剔透的琥珀。见叶宇筑愣得毫无作为，程琰自顾自地坐到圆桌旁的木椅上，修长的指尖轻敲桌面，投过去的眼神无非是要叶宇筑赶紧识相地坐过来。

    很听话，马上坐了过去。两人面对坐着，若有似无地笑，指了指桌上的餐盘：「吃吧。」

    叶宇筑深知自己无法拒绝，再加上方才的不饿只是假话，也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温暖的牛奶进入胃里，舒服得令他有些沉溺，叶宇筑悄悄地抬起双眼，只见程琰正一手托住下巴，目光不疾不徐地打在自己身上。认知到这一点，他赶紧移开视线，又维持刚才敛目的模样，耳廓倒是染上抹不易见的红。

    然而程琰看见了，眯了带笑的双眼，周身的资讯素暖烘烘地包围着，尽管只顾着害羞与吃食，未曾发觉。

    「都有我了，还怕她们俩做什麽？」

    待叶宇筑喝完仅剩的牛奶时，程琰突然开口。他眨了眨双眼，愣是不知如何作答。

    叶宇筑将所有可能在心里过一遍，觉得程琰的她们指的是程琳和杨宁，或许他知道她们母女俩今天争吵的事，所以才这麽告诉自己。思及此，叶宇筑仅是莞尔：『没怕，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你倒是好欺负。」半晌，程琰嗤了声，但也没再缠着这话题不放。「下周末的宴会，你陪我出席。」倾向前，他伸手朝叶宇筑的嘴角一抹。

    白色的奶渍被程琰抹去，指腹与唇间的触感不禁让叶宇筑羞赧。的动作相当轻柔，温温热热的，然而其眼神却传递不容拒绝的意思。

    『宴会？』

    叶宇筑不敢置信，就以他这样尴尬的身份，怎麽可能去参加呢？

    尽管是程老爷子将叶宇筑带回程家的，然他年事已高，长年在郊外休养，叶宇筑自是被冷落得很，表面上拥有程家二少的名号，实质上却是众所皆知的不受宠。况且叶宇筑是个哑巴，他与程家毫无血缘关系，已逝的作为程家养子的父亲也不成器，而如今他与程琰又有肉体关系，就算程琰丝毫不在意，难道知情的程琳他们，还有吴家会不在意吗？那程玦呢？那位与程琰有双近乎相同眼眸的严肃，怎麽会不介意自己的儿子与哑巴搞在一块呢？

    「一些家族联合办的，非出席不可。」无视叶宇筑眼中的错愕，程琰淡然说道：「你就作为我的伴侣出席吧。」

    『我不适合啊。』

    叶宇筑一紧张就会习惯性地紧咬下唇，望着那本红润的唇被咬得泛白，程琰的神色沉了几分，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打桌面。片刻後，那双深黑如潭的眼眸似又结满了霜，盯得叶宇筑直发冷。

    「那你说──」弯身撑於桌面上，一手禁锢住的下颔，仅有咫尺的距离，两人皆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谁适合？」

    叶宇筑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慌乱地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於眼皮上头不断轻颤着。原本抬起的双手复又垂下，不难看出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随着增加力道，下巴着实传来明显的痛感。叶宇筑眨眨双眼，不罚乞求的意味：『我去真的不适合，伯伯和姑姑会不高兴的。』

    盯了半晌，程琰终於松手，但他的眼神仍让叶宇筑不敢轻举妄动。

    叶宇筑不清楚自己的拒绝奏效了没有，只因程琰走出房门前都没再说一句话。随着离开，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倏然淡去许多，身为的程琰确实相当强大，对於不甚敏感的而言，叶宇筑常被他的资讯素压得喘不过气来。

    若有好奇被资讯素左右的感觉，他深深觉得待在程琰身边会是个效果显着的体验。

    因某人一举一动而心悸，叶宇筑并不喜欢。他庆幸自己是，不会因资讯素陷入不可抗力的着迷，然而这一切，在面对程琰时似乎都不同了。

    程琰的资讯素确实强大得让他受影响，但他明白，自己着迷於并非资讯素的原因。况且，这是在与程琰有床上关系前就开始了。

    与程琰相处这麽多年了，叶宇筑的状况一直没法改善。这很麻烦、非常非常麻烦，他甚至有些垂头丧气地想。

    还有两年，大学毕业後就赶紧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