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转过这个念头,我的胸口就一阵抽疼。
似乎从这一刻开始,我才真正明白自己选择的是什么。
——直面血淋淋的生和死。
秃鹰在华夏猖獗一日,华夏就一日不得安宁。他活着,死的人就只会多不会少。
木已成舟。
我不能让他们枉死。
再睁眼时,我的眼底已经褪去了痛苦迷茫,只余坚定。
我犯的错,我来弥补。
翻身起床,在司祁然担心询问的目光中绽开一抹自信的笑,“哥哥,我没事了,放心吧。”
“我大概这两天就要回去,不能好好陪父亲和你了,我不在家的时候,父亲这边,还要你多照应。”
司祁然点点头,“这本就是我应该的。”
我在他的脸颊轻吻了一下,下床去洗漱。
双眼还残留着哭过之后的红肿,遮不住索性也就不遮了,我换了身衣服,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精神些,握住司祁然的手,“走吧,去向父亲辞行。”
父亲得知我今晚就要回去的时候,并不怎么惊讶,一如他看到我突然过来时一样。只是父亲大概不会猜到这短短一夜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夜里,是多少人的血和泪。
晚餐美味而丰盛,我却味同嚼蜡。草草吃完了饭,没过多久天就已经擦黑,司祁然把车停到门口,等我上车。
上车之前,我突然回头用力抱住了父亲,强压下涌上喉咙的哽咽:“爸,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
“傻丫头,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怎么都好。”父亲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手心的温度,是名为爱的温柔。
“爸,女儿走了。”我猛地转身,不愿让父亲看到我通红的眼眶,挺直了脊背走出父亲的视线。
司祁然发动车子驶离别墅,驶向喧嚣的市区。来自城市的烟火气越发厚重,远处是繁华的灯光,车窗外是斑驳的树影,像是张牙舞爪的厉鬼,要把我吸进可怕的漩涡中去。
还没到司祁然的公寓,我的手机就嗡嗡的震了起来。
是教授的消息,内容简洁明了,“卿绝,机票已经定好了,明天早上的航班,速归。”
司祁然看了我一眼,“要回去了?”
“嗯。明天早上。”
车里一阵沉默。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司祁然的公寓,我的行李箱几乎没怎么动,倒免了此时再收拾的麻烦。
“明天要早起,今天早点休息吧。”司祁然把我的行李箱拎到门口,开口道。
“嗯。我这就去洗漱。”我换上家居服,向浴室走去。
身后传来司祁然轻不可闻的声音。
“卿绝今晚,要跟哥哥睡吗?”
我诧异的回过头,看见司祁然面向我站着,目光坦然,神色温暖。
“当然啦。”我笑着点头,看着司祁然眼底瞬间亮起的光,心里不知是甜是苦。
也许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我整个人蜷成一团缩进司祁然怀里,在他的温热怀抱中沉沉睡去。
我看到了很多。
是秃鹰凶残而疯狂的笑,行动组精英们血肉模糊的尸体,毫不留情的穿透胸膛的利刃,迎面飞来避无可避的子弹。
是一地鲜血,断肢残臂,被鲜血染红的海面,爆炸声中震起万丈血瀑。
——还有秃鹰的儿子,那个状似自卑胆怯的少年抬起头时,露出的阴鸷眼神。
光怪陆离却无比真实。
仿若触手可及,近在眼前的现实,又仿若呼啸而来,无可逃避的命运。
这是第一次,在司祁然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我整整一夜噩梦连连。
翌日。
闹钟响起,我不得不睁开双眼时,司祁然早已没了踪影,我身旁的被褥都已经凉透,大概是起来有些时候了。
昨晚昏昏沉沉到半夜我才真正睡去,感觉不过略闭了闭眼就被闹钟唤醒,此刻浑浑噩噩,只觉得走路都发飘。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我冲了个凉水澡顺便洗漱出来才稍有缓解。
身上还透着冰凉的水汽,吹干头发的时候我愣了会神,却还是没想到什么更好的法子解决秃鹰这个棘手的问题。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这里到机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时间其实并不充裕。
司祁然没再说话,接过我手边的行李箱就出了门。他不说话,我心里也乱糟糟的一团,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愣愣的看着屏幕上时间一点点流逝,大脑却一片空白。
良久。
“卿绝。”
“哥哥。”
却是同时开口了。
司祁然又沉默起来,摆明了让我先说的样子,我也干脆不虚让,开口道:“我这次回去,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不管什么人什么事,稍有不妥的都要仔细留意,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