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雷炸起,暴雨又一次猛烈地倾盆而下。屋内如同白昼,阴惨惨的影子跪立在我面前,被不断流淌的眼泪打湿成了一个水人。
他说的所有话,我都辨不得真假。
可他此时这悲哀的神情,却是十分地真切。
我将他揽到怀里,什么话也没有说,心中静如止水。他的指甲在我散落的衣衫上划了两下,身子也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平静下来,靠在我肩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白修静怔怔地站在门外,发梢和衣摆都在不住地淌水,苍白的嘴唇轻轻翕动着,双眼直直地朝我们看来。
天色已经亮了,微光透过雨水洒进屋里,照在我们依偎着的两人身上。林照溪收起了平时那充满诡谋的爪牙,睡容静谧而美丽,偎在我怀里就像一个可人的妻子。
白修静默默地在那里看了我们许久,然后拧了拧自己淌水的衣袖,转身便要合上门。
“修静”我喑哑地开口唤他,“过来。”
他回过头,似是不解般望着我。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连眼睛也是湿漉漉的,身形在清幽的晨光中愈发显得瘦小。
在我的注视下,他还是慢慢地走了过来,目光落在一旁的林照溪身上,又很快收了回去。“方才淋了雨?”我抬手摸摸他的腰际,果然湿得透彻;于是我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湿衣都除了下来。
他有些慌张,僵硬地任我动作着,眼底的疑惑越来越深。我用自己干燥的里衣给他擦了擦身,伸手一捞,就把他揽入了怀中。
他惊讶地看我,下一刻却放松下来,更紧密地和我贴在了一起。
我的手在他身上游走着,很快就驱走了雨水的寒意,掌心散发的热度使他的身体温暖起来。
林照溪还在睡着,并没有因为我的动作而惊动半分。我一边抱着一个,两人的身体都是柔软而舒适;我半闭着眼睛,好像回到了以前燕柳和闵兰都在的时候。
这时,我看着窗外的天色,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似乎该上朝了
不过就凭林照溪那骗过满朝文武的本事,还有闵京现在形如傀儡的状况,上不上朝又有什么所谓呢。
“不要相信他说的话。”白修静忽然困倦地睁开眼睛,看看我身体另一侧的林照溪,在我耳边呢喃着说道,“都是假的。”
我点点头,侧头吻了一下他苍白的唇。
是真是假,半真半假,我心中有数。
回到尚书府,我隐隐地就在巷子里听到几声女子的娇吟,在这一片雨后的寂静中显得尤其突兀。起初我以为是哪户人家娶的新妇,可一直走到大门口,这声音都没有减小半分,反而有愈发清晰的趋势,我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府里的杂工见到我时长大了一张嘴,像是没料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我扫了一眼院中发出声响的屋子,问道:“里面的是谁?”
杂工捡起地上的锄头,为难地看着那里,支支吾吾道:“君、君少爷,和”
“和?”
“老爷您自个儿去看看就知道了。”杂工哭丧着脸。
我揉揉额角,叹了口气走到那屋前,抬手敲了敲门道:“儒易。”
里面的声音骤然一停,随即是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一阵慌乱的动静过后,门悄悄地打开一条缝,儒易的小脸从中畏畏缩缩地探了出来,见到我后顿时睁大了眼,无措道:“叔”
我走进去,被那空中弥漫的香脂味熏得打了个喷嚏,坐下来倒杯清茶润润嗓,也没功夫去理会屏风下露出的那双金莲小脚,打量着儒易道:“这么些日子不见,倒是胖了不少。”
他模糊地应了一声,还是一副紧张的样子。
“怎么还在我府上待着?”我看着周围的陈设,已经全然被他替换成了自己的喜好,看得出有段时日了。想到君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我不禁有些头疼。“莫非老爷子还在跟你怄气?”
儒易颇为不安地看了一眼屏风,搓着手道:“反正我不想回去”
也是,在老爷子眼皮底下跟不清不白的青楼女子如此这般,还不得被他打断了腿。我颇为理解地点点头,又道:“知赏这些日子可有回来过?”儒易摇头:“没,那丫头连个信都没托人捎过。”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儒易的神色十分焦躁,像是迫切地想要赶我出门,让他善后;于是我更加悠然起来,不紧不慢地欣赏着他青一阵红一阵的小脸。
“儒易啊”我看着他缓缓道,“与你同年的翰林们都有好几个当爹了,你看着他们,就不妒吗?”
他含糊地敷衍了几句,我又道:“让你成家,你肯定又是不愿;不如这样,若你实在喜欢那个花魁,娶回家做个妾也无妨,老爷子那边我替你讲。”
儒易一呆:“花魁?”
这小子,还跟我装傻。
罢,我也不拆穿他,就这么悠然地和他对视着,看谁耗得过谁。
儒易震惊地盯着我,似在纳闷着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