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溪来了之后,我原本松散悠闲的日子倏然变得充实紧密起来。
他这次大难不死,便将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全部加诸在了我身上,整日整夜地缠着我,好像生怕我会在他眼前消失似的;欢爱时也愈发放荡,除我之外不理会任何人,包括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纠葛的白修静。
我习惯抱着孩童心智的白修静入睡,就算有他在也是一样;面对着曾是爱人也是仇人的白修静,林照溪居然只感到了嫉妒,见赶他不成,便用尽一切来挑战我的理智,在他眼下与我放浪地欢好。
白修静虽然不明所以,可对林照溪还是表现出了害怕的情绪,说什么也不愿与他同眠,我便只好把他托给燕柳,让燕柳代我抱着他入睡。
每个人都对林照溪颇有微词,可没想到第一个发火的,竟是闵兰。
“林照溪。”闵兰坐在正屋里的藤椅上,轻扣手里的茶盖,一双美眸瞥向挂在我背上的林照溪,伸手指着自己脚下的蒲垫道,“跪下。”
林照溪眯起眼睛,嗤了一声并不理会,灼热的呼吸洒在我的耳垂上,甚至当着他的面将手探进我的衣襟。“跪下!”闵兰重复道。见他仍是不理会,闵兰冷笑一声便摔了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拉开挡在他身前的我,扬足踢在他的小腿上,迫使他屈膝跪了下来。
林照溪没料到闵兰会如此动作,一下子跪坐在蒲垫上,瞪大眼睛扬起头看他。
我也一时惊在那里,忘了给他讲情。
闵兰坐回椅上,抱着双肩看他,语气仍是冷冷的:“林照溪,你以前做了多少伤害老爷的事,我不提,你自己心里清楚;如今老爷还愿意要你,是你的本事,我不好说对此什么,只提醒你一点——如今我已不是王爷,你也不是权臣,都只是他的妻而已。既是妻,就应遵守妻的规矩,一起撑起这个家一起过日子,你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算什么?”
林照溪似乎仍有些恍惚,看看他又看看我,垂着头没吭声。
儒易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看着,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偷笑。自从林照溪那日把他丢出去后,两人就互相看不顺眼,见了面也总冷嘲热讽一番,全然没了当年初入仕途时的挚友模样。
“在这里我最大,你须得听我的话,若是不听,你也不用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闵兰的声音终于放平和了些,但依然很是冷硬。“还有,你仗着老爷的宠爱,便对他百般索取,可知道他身子骨虚,经不起这番压榨?”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有些脸红。
“在这里跪两个时辰,直到你悔悟为止。”
我刚欲开口说点什么,闵兰便盯着我道:“规矩就是规矩,你不要为他讲情。”他端起一杯新茶,轻吹着喝了一口,面无表情道:“老爷就算是偏袒,也不能这般明显。”
说罢,他甩袖走了出去。
我本想拉林照溪起身,可屋子里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扎在我身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我便只得缩回手,灰溜溜地出了门。
直到约莫一个时辰后,该干活的都干活去了,我才偷偷溜进去。本以为林照溪定是不屑闵兰的那番言语,早就起身出去了,谁知他竟真的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走过去把他抱起来,坐到椅上为他揉了揉膝盖,问道:“在想什么?”
他靠在我的胸膛上,许久才道:“我整夜压榨老爷,坏了老爷的身子,都是我的错。”我啼笑皆非地看着他道:“我硬朗得很,哪里有坏?”
林照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玉烟,你收了苗恩吧。”
“什么?”我疑心自己听错了。
林照溪微蹙起眉,又舒展开来,看着我认真道;“苗恩身上有我师傅的血。瓦剌的巫师原本就是可以活上许多年的,容颜也可保持年轻不衰,若你收了他,会有许多益处,身子也会愈发强健。”
我瞧着他轻声叹气,伸手抚上他的头。
——他真的变了很多。
林照溪疑惑地任我抚摸着,低下头思索半晌,恍然大悟道:“你是嫌他不干净吗?”不待我反应过来,他便道:“当年我说他服侍过闵京的事是骗你的,他其实并没有和任何人那般过,是个切切实实的老童子,你大可放心”
“不用说了。”我打断他道,“我不会同他如何的。”
他望着我,嘴巴张了张,眼眸里同时纠缠着欣喜和内疚的情绪,闷闷地靠在我怀里,似是真的在自责一般。
我便安慰地拍拍他的脊背,搂住他的腰,将脸庞埋在他清香的发间。许是跪得疲累,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在我怀里睡了过去,轻微的鼾声也咕噜噜响起来。我将他抱到屋里,给他的双膝上了些药,又为他盖上薄被,坐在一旁看着他的睡脸。
林照溪实在精力旺盛,难得有在白天酣睡的时候,没想到这般静谧的样子也是十分美丽。我低头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起身出门。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祥和的田园里,映在身上很是舒适。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