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静躺在榻上,背靠着那人温暖宽厚的脊背,有些干燥的唇舌微微翕动,在漆黑的夜里默然睁着眼睛。
屋外的细雨早就停了,湿润的风自屋檐上掠过,那簌簌的声音他听得尤其分明。许久,他转过身去,将自己赤裸的身子贴上那人的后背,伸手绕到他的腰间,绵软地抚在他的胸膛上。沉睡的人并未发觉他的动作,温暖的呼吸低而缓慢,半晌翻过身来,将他拥入怀里。
光洁的额头碰上那人带着青青胡渣的下巴,白修静抬起头,慢慢地吻上他的唇。
自己都未曾发觉,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透明的液体落到那人沉睡的脸庞上,他仔细地伸出舌将它们拭去,卷入口中品尝。
苦苦的,涩涩的。
他的眼泪蓦然流得更多。
一年了,他维持着这个状态已经整整一年了。不论他在心底是个什么模样,表面上都是那人最疼爱的幼弟小七,只是孩童心智的天真小七。
小七啊小七,哥哥只喜欢他的小七,不喜欢那个将所有的心机都隐藏在清纯面容之下的白修静,抑或说是九皇子。
他将头靠在那人怀里,闭上眼慢慢地回忆着当初在朝廷的那些往事。他是如何与林照溪一起从草原步入朝廷,如何听话地任他摆布、傀儡般地消磨时光,又是如何意识到了林照溪对自己的威胁,如何韬光养晦地让他认为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如何胸怀城府地将一步步棋在局里布好,等待着那人的中计;最终前功尽弃,从龙椅上重重跌落。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温柔笑着的人,拖着满身被自己下令鞭打的伤痕,用血肉模糊的手指给自己灌下那种控人神智的秘药。
——他太小看他了!他的意志,早就在北风呼啸的草原上被磨砺得坚韧,不似深宫里的闵京那般薄弱;纵使是三倍的分量,他也可以很快地从那混沌中挣脱。然而他在心中冷笑着,仍摆出中计的模样,每日每夜地唤着那人的名字,用最天真无邪的姿态。
他是在折磨林照溪,也是在折磨自己。
他回想起当初在草原上的坚毅隐忍,在林照溪眼下的唯唯诺诺,私下布局时的狠毒阴沉,一朝为帝时的嚣张肆意,忽然有些疑惑。
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他早就忘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
虽然没法和那人做更亲密的事,虽然只被他当成幼时那个天真无邪的弟弟,但他得到了他无人能及的宠爱。如此,足矣。
他真的已经知足。
可林照溪来了。将皇位扔给年幼的太子闵歌白,孤身一人前来,分走了他的宠爱;仿佛料定他那个不爱任何人、却怜惜任何人的哥哥,不会拒绝他这个才从死亡边缘挣脱的人。
果然,哥哥没有拒绝。
林照溪享受着哥哥的宠爱,整日出现在他面前,却没有报复他。
因为现在的他,是不值得报复的。
他终于输了,彻彻底底地。
待冗长的思绪终于停下,他感到身边那人温热的鼻息已经呼到了他的颈间。“小七”蓝玉烟垂下头来,用那双温和的眼睛注视着他,声音轻轻地,就把他带入了末日。“装傻了一年,你累吗?”
——他的哥哥发现了!
他的哥哥,将要丢弃他了。
那一瞬间,万般惊恐和复杂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急速地上升又跌下,砸在他尚不清明的脑袋上。
他低低地笑起来。
是啊,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做好被拆穿、被遗弃的准备,孤身一人,离开这个最钟爱的男人。
可蓝玉烟却紧紧地拥住他,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吻了一下,身躯与他贴合得更加紧密,伸手抚摸着他瘦弱的腰臀,低头吻上他的唇。并不年轻的男人唇舌之间有种醇厚的味道,淡淡地,却令人目眩神迷。
是梦吧。他迷醉地想着,不愿从这个美梦中醒来。
朦胧间,他注意到他们的床榻边坐着一个秀雅的身影,那人的脸庞在渐渐清晰的晨光中显现出来,落下两道窗栏的投影;那是他永不会忘的、宛如修罗的面影。
他惊恐地推开蓝玉烟,裹紧被子将自己埋到墙角,瑟缩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所有冲上云霄的喜悦,都在这一刻深深地坠入冰点。
林照溪穿着艳丽的红裳,好似一位在洞房中等候夫君的新嫁娘。他拔下束发的素钗,那一头秀美的墨发便自头顶流泻下来。他匍匐着压下身,拨开白修静紧裹的被子,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你看见我了吧?修静。”他的长发落到白修静的脸庞上,又激起了他的一阵战栗。
白修静摇头,打开他的手,仍把脸埋在被子里。
林照溪看着他,目光一瞥坐在旁边的蓝玉烟,唇角勾起一抹笑,缓慢又充满挑逗地除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
又要开始了吗?当着他的面来和哥哥欢好,用这种法子来折磨他。听着身边的响动,白修静痛苦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得更紧。
双唇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