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瞻定定觑着他,仍旧不太相信。仅靠一颗痣做血缘证明,恐怕全国十数亿人无不血浓于水,沾亲带故了。他想这学生存心戏弄他,但顾念着台下除了他与身边的小姑娘都是岑缨院里的同学,若生出事端传进岑缨耳朵里可就大跌脸面,教岑缨看他不起。只敷衍的笑了笑,揶揄道:“我发小鼻尖上也有这样一颗痣,正好也是豆沙色,泛了点红。你是几月份出生的?如果是秋季十月,那我发小碰巧比你小两个月,他是八月份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出生的。很可惜我没听说他有什么表哥,不然可以跟你认个亲戚。”
岑缨室友不料这么快被抓住漏洞,绝口不提他那与国庆同乐的生日,继续胡说八道:“你发小有没有表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从北方考过来念书的。我表妹的奶奶第一任丈夫是前苏联的军人,我舅舅是中俄混血,你听我表妹这一口俄语发音,多地道多流利。你再看看她的外貌,是不是跟俄罗斯的年轻女人一样,个子高,皮肤白,小小一张巴掌脸,眼睛却又大又圆。”
陆子瞻撇撇嘴,心说高、白、眼睛大有什么稀罕独特的?我们家岑缨一个汉族人也长这样呢,轻哼一声,挑刺道:“你表妹的奶奶不就是你外婆?你妈应该也是中俄混血吧。”
岑缨室友嗅到一丝讽刺的意味,陆子瞻仿佛在暗指他长得不像混血儿,走了种。佯装惋惜的摇摇头说:“我妈是我外婆跟第二任中国丈夫生的,所以我就长得不如表妹好看。要不然我也不会来学冷门得要死的俄语,早凭一张脸考电影学院,当明星去了。”
陆子瞻戳了戳旁边看戏看得如痴如醉的小姑娘,悄声道:“你爸的学生里混血儿很多吗?长这么漂亮,怎么没听外语学院传过?我记得原来有个苏州女生,和我发小一起拍过外语学院的宣传片,艳名都远扬到我学校里来了。”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啊”了一声,她并不如何了解她父亲的工作环境,顶多记得一些父母谈话时的只言片语,含糊的说:“似乎挺多的,我妈经常说我爸是联合国秘书长,手底下什么国家的人都有。他们学生会的主席好像就是中法混血儿,混歪了,长得可难看了,我就没问过他叫什么名字。”
陆子瞻将信将疑的把目光转回那位表哥的脸上,岑缨室友又开腔道:“我叫杜俊豪。我表妹中文名字跟我外婆姓,叫程婉,俄文名字叫史德潘诺芙娜。等会儿戏演完了,我喊给你听。”
史德潘诺芙娜其实是一个俄文姓氏,岑缨出演的《求婚》女主角全名便叫娜姐丽亚·史德潘诺芙娜,杜俊豪仗着陆子瞻不懂俄语,俄国人的姓名又复杂多变,改也懒得改就挪来骗人,不怕陆子瞻会有心眼找懂行的对质。但岑缨其人在学校内却是极有名气的,成绩拔尖,形象亦拔尖,学院年年招生宣传都爱带着他;连带着一些社团招新时,社长与他关系好,也会央求岑缨帮忙站站台,多骗点大一的小女生加入。直说岑缨的名字,无论陆子瞻见没见过,迟早都要露馅的。
须臾《求婚》这一出戏落幕,舞台灯光暗了暗,帷幕合拢又再拉开,《纪念日》的演员们鱼贯登场。杜俊豪和陆子瞻再没有任何兴趣看演出,猫着腰一前一后穿过观众席,化妆间有负责后勤的学生守着,轻易进不得,杜俊豪便让陆子瞻在门口等,他与后台几个妆卸了一半,衣服还没换下的演员插科打诨,说说笑笑的随他们混了进去。
岑缨此刻正坐在亮着两排灯泡的化妆台前,眼睛紧闭着任由女同学拿棉片沾卸妆水,在他脸上擦来擦去。杜俊豪不知无意还是故意,站他左手边同他讲话,恰好挡住了岑缨的面容,陆子瞻远远地打门口一望,只瞧得见“程婉表妹”的裙子与披肩卷发。
杜俊豪嗓门敞亮的先喊“史德潘诺芙娜”,然后夸岑缨:“你今天演得太好了,人物拿捏得特别准确。”压低声音凑过去打趣着说,台下竟然还有人真把你当成了女孩子,找我要电话号码。
岑缨打他一下,笑骂道:“你这重利轻友的不会给了吧?许了你多少好处,一杯奶茶?还是一张游戏点卡?”
杜俊豪回头瞥一眼陆子瞻,他至今没碰见过岑缨跟陆子瞻来往,一来因为岑缨素日忙于读书和同学老师间的社交,而陆子瞻忙着逃课谈恋爱,各自埋头做各自的事,在校园里的交集甚少;二来岑缨跟陆子瞻原本就不对付,常耍小性子,闹脾气,手机里不存他的电话,对外人也不主动提及陆子瞻。杜俊豪嫉妒陆子瞻抢了他暗恋对象的芳心,打心眼里觉得陆子瞻性情下流,面目可憎,便从未联想过陆子瞻口中的“发小”会是他的好兄弟岑缨,误以为他们二人不相熟,把事情经过毫无顾忌的娓娓道来。
岑缨一听瞧上他的人是陆子瞻,像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的杨梅,口中酸涩难忍,心底却藏着几分欢喜,面露怏怏道:“隔壁学校那姓陆的不是整天被女生追着跑吗?他还舍得下身段来追我?跟你开玩笑的吧。”
杜俊豪搬了张圆凳坐下来,慢慢分析道:“情或许是假的,但他想打你的主意铁定是真的。我说什么他信什么,我叫他像个傻子一样在门口等,他也等得。你跟我好好配合,先把他钓着,试一试陆子瞻这个多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