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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熟悉,他眉目清冷,笑容寡淡,竟与杨子期有几分相似。
燕啸云身子反应得更快,刀立即便出了鞘:“你是何人!”
长歌看了一眼燕啸云指着自己的刀,笑吟吟开口:“久不回京,怎么京中人迎客的方式也变得和江湖人一般刺激了?”
和江湖人一般刺激?难道江湖人见了他也都拿着刀跟他“打招呼”?
燕啸云眯起眼,却见长歌眉梢挑了一挑:“不先把我徒弟放下来吗?”
“杨芳歇?”仿佛是为了免去见面时的惊讶和错愕,杨芳歇来之前做了一个小小的预告,是以燕啸云并不为他的身份而惊讶,只是眼前之人看上去丝毫不显年纪,像是才二十出头一般。他一面放下杨子期,另一手仍戒备着指着此人。
杨子期不着痕迹地往燕啸云身前站了一站,低垂着头,朝杨芳歇施了一礼:“师傅。”
“好孩子。”杨芳歇温柔地看着杨子期,与杨子期冷淡的态度不同,他像一位慈父一般带着几丝宠溺,如果不是他出现得突然,令人毫无觉察以致毛骨悚然,这样亲切的神情倒真像是前来叙旧的老友才有的。“不吃饭吗?为师都有些饿了,没想到才两年没看着你,你是戒酒令也破了,早晚课也落了,就连用饭的时辰都能误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师傅,您”
杨子期面皮薄,又是在他的师尊面前,脸一下便挂不住了,若是杨芳歇连这些都知道了,那他在竹舍这些日子做的荒唐事,岂非也全被看过了。却是燕啸云一面收了刀,一面握了握他的手拉着他坐下来。燕啸云心中叹了口气,杨芳歇此人一看便是个狡诈的狐狸,他若只是随口说来诈他的,杨子期这反应等于是全招认了。得亏他事先传了膳,送来菜食的下人顺便将满屋的狼藉也收拾了,否则杨子期非得一头吊死不可。
“杨前辈真像个长辈,诈小孩子的语气和学堂里那些老先生一摸一样。”
杨芳歇挑了挑眉,对“老先生”这个比喻并没有过多纠结,他已经知道了答案,看着燕啸云的眼神便有些似笑非笑,“看来子期受燕将军照拂良多,没想到将军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这孩子喝了酒后很缠人罢。”
燕啸云一下被戳了痛处!他绷住了脸不漏出一丝悲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还好,我觉得很可爱。”
“看来将军还很会演戏。”杨芳歇嗤笑一声,他挑着冬瓜螺汤里的螺吃,把壳整整齐齐地叠在桌边,“果然这酒还是喝了,嗯这屋中香料掩盖的味道,呵呵子期是急着想做大人了啊。不过也无妨,今日你便加冠了。只可惜为师一贫如洗,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人礼送你,就卖你个人情罢。
“今日是你的生辰?”燕啸云只听到“加冠”二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他拉过子期,“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不告诉我!”
杨子期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动了动唇,低声道:“并非有意不告诉您,只是我从来不过生辰的。”
“这可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也是你父母最高兴的日”燕啸云说一半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杨子期移开了脸,似乎很想回避这个话题。他有些讪讪,“那,不过就不过了。但我记下这一日了。”
杨子期被他握住的手回握了他一下,才看向杨芳歇:“去年的这个时候,飞云客栈的掌柜说店里只有鸡蛋面,是不是师傅”
杨芳歇眉目温和:“除了师傅,还会有谁?”
杨子期神色未改,只接着问他:“师傅要卖我什么人情?”
他二人说着情话的功夫,杨芳歇已默默吃净了面前那碗饭,此刻取出方巾擦了擦嘴,随口道:“为师告诉你,我将会取下燕将军的两根拇指。”
他话未说完,杨子期便拉开了燕啸云,横了数道影子围困住杨芳歇,碧琴在手,一根琴弦已扣在护甲之上。燕啸云倒还算冷静,杨芳歇身上没有杀气,他也不曾放松过警惕。
“燕将军好定力。”杨芳歇微笑着赞许道,“乖子期,坐下来,你还不了解为师么?”
杨子期眉头拧得更紧,却还是收了影子坐了回去。“直接动手,师傅会觉得无趣。”
杨芳歇纠正道:“是为师不喜欢打打杀杀。燕将军今日不愿意,我下次再问便是。”
燕啸云拱手送客:“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愿意的,除非我疯了。”
杨芳歇闻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看来杨某的名声还不算差。”他起身,与燕啸云擦肩而过,低沉的声线在他耳边含着笑意响起:“以至于燕将军并不知,我最喜欢将人逼疯。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燕啸云瞳孔微缩,回身看他,青玉流手中翻转负入身后,杨芳歇迈出了门便无了声息。
燕啸云命人将菜撤了重上一桌,杨子期想了想还是道:“将军别给我弄面,我不喜欢吃。”
“好,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燕啸云笑道。他又朝人吩咐了几句,才转身回来,“你不想多说我们不提也罢,等饭重新上来先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