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受的一生》(十)
整整一天一夜,慕无尘都没有醒过来。
他在一个晚上透支了自己灵脉里所有的灵气,不死就已经是奇迹了。直到圆月当空,我才从角落里出来,托着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走近他。
我犹豫地弯下身来,将手指探到他的鼻子下,虽然气息微弱,可人确实还活着。
此处白日里的温度尚可,到夜里就急转直下,十分寒凉。慕无尘的身子像尸体那样冷,想是他灵气散尽,灵脉空匮,连为身子御寒都不能。我用干柴生了火,手里拿着火把走回来。
近看之下,慕无尘的伤处比我所想的还要狰狞。他的十指伤痕累累,指甲尽数掀翻,两手上的新旧伤加在一起,这双手怕不是要废了。除此之外,他身上也有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处,伤势不知如何。我打量起了束缚住他的锁链,那一条锁链扣住他的脚踝,由细至粗,根部镶嵌入他背后的这块石壁上。
这条锁链满是触目惊心的刮痕,是慕无尘徒手拉扯时留下来的。上头的咒文微微发着光,连接着石墙上的壁纹,我看了半天才瞧出来,这竟然是天罡伏魔阵。
这是世间最顶级的阵法之一,据说可以用来镇压蛮荒时的恶兽。我以为是天剑阁众人将慕无尘关在这里,可是,哪怕倾注他们所有人之力,恐怕也没法布下此阵。这么说的话,难道是慕无尘将自身给禁锢在这么一个地方?
冷风萧索,我回到了角落里,望着跳跃的火星子,微微失神。
这世间上,有各种各样的咒术,而当中也有被称为禁术的,这种术法,对施咒者和承受的一方,都会带来极大的损害。每种咒术都需要一件信物作为依托,若要使术法失效,除了解咒之外,还需要将信物毁掉。慕无尘之所以如此厌憎我们母子二人,说到底,也是我娘不义在先。
人人都知道,剑修的剑,不亚于他们自身的性命,甚至对许多剑修而言,人可以死,剑,也必须长存。我娘以青峰剑作为禁术之根本,她就是想要让慕无尘被摄魂术折磨一辈子。这样的爱,不但过于自私,也彻底地断绝了自己的后路,清醒之后的慕无尘,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接受她。
当年,浣剑真君拿回了青峰剑,世人皆以为他的绝情道破了摄魂术。谁料,慕无尘很快地就受到禁术的反噬之苦。据说,被禁术反噬,会使一个人产生幻觉,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令人不忍日夜地受其折磨。这不仅会害人性情大变,一不小心,更会走火入魔,彻底沦为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慕无尘为了摆脱摄魂术,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闭关。他试图凭自己的力量,抵抗摄魂术的折磨。可是他越是挣扎,禁术的反弹就越厉害,到后来,便成了困兽之斗。我回想起当年种种,慕无尘早就已经显现出端倪。这也就能够说明,袁飞死的那一夜,他为何要对我
我抱紧了自己微凉的身躯,过去的一些困惑,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那时候,他必是将我当成了我娘,醒来后便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可是,他厌恶我如斯,若真想起了他对我做过了什么,不知会不会更觉后悔,没有在当初一拿到青峰剑的时候,就马上杀了我。]?,
一直到第三日,慕无尘才苏醒过来。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坐起来,在石下趺坐调整内息。他的嘴角挂着一行血丝,额心的丹红依旧鲜艳,更衬得那张脸如同死者一样苍白。
我现在只不过是个没有了修为的废物,若无精气的滋养,便需要以食水果腹。我这几日都靠着嚼叶根和野果撑下来,等肩上的伤势好转,我便动手做捕鸟的笼子。我过去曾一个人在荒山野林生活过一整年,想要让自己活下来,还不算太困难。这儿没有野兽,只偶尔从天上会飞下来几只来喝水的飞禽。我以野果为引,熬过一整天,运气好的话,也能逮到一两个吃的。
我将禽肉烤熟,这肉一点味道都没有,可我已是饥肠辘辘,一口气吃了俩,这才想起慕无尘。
我无声地回头,看向那一处。慕无尘仍旧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他只除了第一日开过口之外,就再也没跟我说半个字。他权当我不存在,也从不和我解释自己的情况。他没日没夜地打坐,便是我都感觉得到,他的灵脉滞涩,修为就算还在,却没法将灵气运用自如,再这样下去,等待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慕无尘如果想要活,就必须毁剑,可这样的话,就算能解开咒术,他也只会彻底沦为废人。剑修骨子里清高傲然,诸如慕无尘这等强者,宁死也不会抛弃自尊。
我将吃的和装着清水的木碗放在他能够到的地方,过去的慕无尘可以利用日月精气转为自生的能量,可他现在空有一身灵气,却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和一般人又有什么区别。我看着他,嘶哑地开口道:“堂堂浣剑真君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
本来,我根本用不着管他的死活。
当年,是他亲手斩断我的剑,把我打下俗界。要不是没有护身咒,我已经没命。看着慕无尘这凄惨的样子,我应觉得大快人心。若还是那时候,我肯定打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