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耳目。
“这小子要做大事,”她曾经兴奋地如是说道,“有点意思。”
“那又怎样?”我耸耸肩,“你要站在他那一边吗——你父亲肯定不会高兴的。”
国王讨厌大祭司们掌控神权,这导致他手中的君权硬生生被强压一头,况且他还十分年轻,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架空成为木偶泥塑那样毫无用处的存在。然而娜芙蒂蒂的亲生父亲就是祭司营帐中一名首要份子,这也成为伊始时这少年对他美丽的未婚妻人选心怀芥蒂的主要原因——直至往后他发现娜芙蒂蒂并非灵魂苍白、任人摆布的傀儡角色,这芥蒂才得以慢慢解开。
而王太后的处境似乎更加艰难。她自然不喜欢娜芙蒂蒂抢了亲生女儿的风头,可也没那么宠爱这个儿子,更不愿意纵容他对宗教事宜大肆干涉——因而在此方面她绝对站在阿伊大人这一边。眼下阿蒙霍特/普还没有正式撕破脸皮向传统教义叫嚣开战,可事态有愈演愈烈之势,很快,很快风向就要改变了。
“那又怎样?”娜芙蒂蒂以同样的言语对我反唇相讥,“王后是我,又不是我父亲,等我结婚以后,他再也管不着我。”
我皱了皱眉:“我怎么看不透你的意思——等会,你是真的爱上他了吗?”
“谁?阿蒙霍特/普?”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起码现在还没有——你为什么这样说?”
“那你要为了他反抗你父亲?”我才是十二分的莫名其妙,“莫非你忘了你父亲也是大祭司?他帮助你当上王后不也正是要你给国王吹枕边风,别老想着做什么稀奇古怪的春秋大梦吗——”
她听闻此话却嗤笑一声。“当上王后之前我得听他的话,这没错,可这世界上又不是谁都有资格登上这尊位置的。我抓住了这个机会,难道只是用它来给国王生几个孩子,或者——扇琪雅几个巴掌?”她不屑一顾道,“小国王陛下还是有些魄力的,他或许在挑选我,可我同样也在挑选他。我就要献上自己赠与他这独一份繁衍子嗣的珍贵机会了,无论如何也应该从他那里捞到些回报吧。”
而我是真的没听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光华夺目的脸蛋,眯缝起双眼轻笑起来:“反正是你从来也不敢想的头等好事。”
订婚一个月后就迎来了正式的大婚仪式。我看着殿堂之上国王陛下凝望我女主人凌厉而不失深情的眼神,不由心生嫉妒——倒不是嫉妒娜芙蒂蒂能获得国王的青睐,仅仅是哀叹她那风华绝代的美艳仪姿。这种极致的天赋与命运真是伊西斯女神恩赐的大礼,从她降生人世那一刻起其他人就已然望尘莫及,她能够轻而易举地捕获任何所想男子的爱情,故而成为王后也确实当之无愧——保不定还是她自己亏了。
可是随后我几乎要将她成婚前那些豪言壮语全都抛诸脑后,因为我所看见的仍旧是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娜芙蒂蒂。我看着她在后宫之中与血统比她高贵的情敌争锋相对、与性情冷淡乖戾的丈夫母亲斗智斗勇,而这些琐事在日常之中已然要耗尽她大半的精力。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国王倒是越来越喜欢她,只是关于这一点我确实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许多个夜晚国王都会跑来找她,这对少年夫妻总在寝宫中亲密地靠在一起窃窃私语,倒像是一对两小无猜的挚友。而有关于这些谈话的内容,事后娜芙蒂蒂并不怎么提起,不过我虽有所好奇,倒也不是很在乎。
因为心中隐隐能感觉到,她似乎是在洋洋自得地卖一个大关子,待时机成熟以后自然会主动公布,于是便不再在意这件事。
再说我也越来越没有闲暇去想别的——国王一旦结婚,生儿育女迟早要提上日程,而辛苦的除了孕妇,只会是我们这些围在旁边打转的侍从。
娜芙蒂蒂在成为王后的头一年就怀孕了,问题是琪雅王妃的肚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日日地变大。王太后几乎每天都陪伴着她的女儿——这还不够,她从卡纳克请来祭司做了一番预言,那预言者神叨叨地称说王妃肚中的孩子是个王子,而他会成为国王的第一个孩子。
这摆明了就是在跟娜芙蒂蒂叫板。两位贵妇人怀孕初期有段时日这传言散播得特别厉害,无论走在花园还是宫殿中,时常都能听到琪雅身边的侍女讨论王后与王妃谁先生产,这种无谓的闲聊实在听得我头疼。
“你不要在意。”有时我看她难受得汗流浃背,只能一面给她扇风一面如此徒劳劝慰道。
她秀眉紧蹙,手上拿捏着靠在后腰上的软垫,正在犹豫究竟要不要扔掉。“我才没在意这种东西。”她咬着牙道,忍不住大喊大叫发泄了一会,而后终于累了安静下来,“就算她生得比我早,就算生的是个男孩,也无所谓。”
“哇,你好大度。”我惊讶道,“为什么?”
她却得意地笑起来:“长子却非王后所生,那就相当于无权继承王位,除非国王脑子出了问题,或者我的孩子们全都死光了,否则怎么可能轮到她儿子。”
“你小点声,别这么暴躁。”我赶紧劝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