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来。泥石流很正常,这里雨水多,山上的树都快被砍光了,每年总会有几次,要说去年那次还真是命大,想想我都怕死了。”
他再是禁不住内心四处冲撞的情绪,伸手过去拉住她的。她抿着嘴想挣脱开,他却是用力不放。“你放开,”她低喊,“我再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求你明天回去好不好?”
“你就这么恨我?恨了四年还不够?恨到奶奶也不管?情愿天天吃红苕稀饭也不动我给你的钱?”
他握得她好痛,痛得她眼泪流下,“奶奶是我对不起她,从一开始和你在一起就对不起她。你的钱我取过,我取了九千想帮学校盖新房子,才取出来就被抢了,连卡也一起抢了。就算还有卡我也不敢再用,我真的不想你找到我,叶慎晖,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了。”她泪光盈盈看着他,”你明天就回去好不好?”
“你就这么恨我?”他心似槁木败叶,眼里满盈的酸楚渐渐凋落,变成浓浓的落寞之色。
她掩面蹲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又抬起头来,说:“我不恨了你了,我是说真的,早就不恨了。我只是恨自己。前两年到处流浪的时候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明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一头栽进去。只顾着自己快乐,什么都不理会,到最后我们的幸福却要拿我们的骨肉作代价。我明白你当时那样选择是对的,你也一样不好过,我们自私了一次,如果还要再自私第二次把孩子勉强生下来——那是对孩子不负责任。如果让宝宝选择,他大概也不喜欢。我那时想通了就不恨你了,我只是面对不了自己。我想奶奶,想你,想得发疯,但怎么回去?怎么有脸见奶奶?连我都瞧不起自己,我怎么有脸?”她捂着嘴,极力克制全身的颤抖,哽咽的喉音卡在胸中,一下下闷撞着,其痛无比。好一会才又接着说:“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很平静,平静到你无法想象。去年有几个学生考上县里的中学,我看着他们觉得很自豪,活了二十几年,总算作了些有意义的事。以后我会留在这里,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很开心。”
他也蹲下来,握住她双手,“和我回去,回去我们也开间学校,你也一样能开心。好不好?小眉?” 他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吗?”她颤抖着双唇,“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他把脸埋在她掌心里,无法抑制的悲凄。再也回不去了。他做了什么?要拿她的一生来陪葬。
他高贵的头伏低在她面前,他往常能担起千钧之力的肩膀轻微地耸动,他滚烫的泪烧灼着她的掌心。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只有爱才可以让人如此卑微。可是她怎么面对自私的自己,面对那个失去了的无辜生命?
第二天,他离开。
天色灰暗,下着毛毛雨。下了山,雨势大了些。他的头发淋得塌垮下来,湿答答地。他对冷冽的强风、濛濛的细雨,和头顶的乌云都浑然不觉,凝目远眺半山腰那个纤细的人影。过了很久,他嘴角扯了扯,说不清是不是笑。他再也不是个完整的人了,没有她,他再也找不到内心的平静,他伤痕累累,他记得她说过她会恨他一辈子恨到她老恨到她死恨到她骨头化成灰那天,那么,他也带着没有她就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到老到死到骨头化成灰吧。
回首
同年
济城的夏天越来越难熬,往年白天再酷热,晚上也有些徐徐的风,这几年到了晚间,暑气比白天还甚。都是有钱惹的祸,家家开空调,全球不变暖还怪了。
于建心里嘀咕着,见到叶慎晖出现在大厦正门,急忙把车门打开。
他从后视镜里偷窥了下老板的面色,心里不由又嘀咕,都象叶先生的脸的话,哪里需要开空调,连电费都省了。
要说他比叶慎晖还要大两岁,可是叶是他老板,他是司机。按照旧时候的规矩,他只算个下人。不过于建还真没羡慕过自己的这位衣食父母。
他是个实在人,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爱好就是捣鼓车。年轻时读书读不进,初中毕业就进部队混了几年,家里没背景,转业时进了海阳一家工厂开货车,再以后工厂倒闭整合,他就被招入海阳信城。
最开始时,他是机动司机,也接送过叶慎晖几次。那时候他根本没弄清这个岁数比他还小的家伙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经常往返在济城与海阳之间,连信诚的大老板也要恭敬相对。后来待他专职帮叶慎晖开车以后,他才了解原来如此。
他一向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却由不得他不佩服。叶慎晖年纪比他小,事业做的比他大多了去了。这不算什么,难得的是为人的操守。叶先生待人和气有礼,完全没有富贵人的飞扬跋扈,这一点让于建很舒服。
那时,他载着叶慎晖海阳济城两头跑,时间赶得急了,叶慎晖就在车上睡觉。一到地,眼睛马上睁开,该做什么做什么,精神奕奕后的疲惫大概只有他能看见。于建在家教训儿子时经常说的话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其实是在他老板身上发现的光芒。
有钱人也不快活。于建把车驶入世家,目送叶慎晖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