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狼狈的趴在自己的血泊中,难以置信的看向背对他的季芜青。崇山派虽然门风严谨,但是却极少动用牢房,通常弟子犯错违规只是让师父说教说教,最多也不过罚去砍柴或者到静心崖思过而已。除非是罪无可赦之徒,才会动用刑罚和监牢。门外的师兄弟们都被掌门突然的怒火吓呆了,愣是站在原地谁也不敢上前。
“愣着干什么!”季芜青从未像现在这样暴怒,“速速把这逆徒关进水牢!”
那群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忙纷纷上前替季景求情。这小师弟本就乖巧聪颖,努力又讨喜,还深得掌门的疼爱。任谁都想不出他会犯什么错,会让掌门如此生气以至于要将他关入水牢。有几个机灵的立刻跑去找来了胡朔,就算他们这些小辈求情不成,师父也要好歹给朔师叔一个面子。
“师兄,何事让你动用如此刑罚?”胡朔让几个弟子先将季景扶起,走到季芜青身边安抚道,“季景毕竟年龄尚小,有何过错说教便可,不至于罪无可赦关入水牢啊。”
“你要违抗掌门之命?”季芜青愤而回头,冰冷锋利的目光狠狠剜了他一眼。
一迎上那目光,胡朔当下就是浑身一抖,赶忙垂下眼睛避。
“不敢。”胡朔不敢再说什么,只有令人将季景带下去。
而季景也没有争辩,只是老老实实的任自己的师兄架着,但是眼睛却死死地黏在季芜青身上。见他这个模样,胡朔当下心里就明白了个七八分。这小子的心思根本藏都藏不住,唯一觉察不到的,也就只有他那个这方面根本开不了窍的师父。现在可好,这小毛头偏生选了个这种时候,怎不令季芜青大发雷霆?阴差阳错,阴差阳错啊。
胡朔一面愁苦不已的叹息着,一面打开了牢门,一股冰寒黑暗的气息立刻就迎面而来。原本一路十分安静的季景,此时突然挣扎了起来,本就身受重伤的他,几乎是用尽了剩下的全部力气扒住了牢门。
“师父我知错了!”季景握着铁门的手指剧烈的抖动着,“师父求您原谅我!我真的知错了!”
两位师兄停下了动作,有些无措的看看掌门,又看看师叔。这牢里的寒意让他们都觉得刺骨,更何况这年龄尚小,又带着伤势的季景?但是季芜青却根本理都不理,亲自上前一根根掰开季景的手指,然后一个用力,就将他搡进了牢房深处。季景本就站不稳,这一下更是让他整个都栽进了水里,登时就浸湿了全身衣物。
“师、师父!!师父我错错了!”季景几乎是狼狈的又爬回了门边,冰冷的水冻得他连话都无法说清,“师父!!”
但是回答他的,是季芜青当面关死的牢门。
“师父!!师父!!”在身后的喊声已经带上了哭腔,季芜青却还是毫不留情的径直离开,头都不曾回过一下。
“师父”季景顺着坚硬的铁门缓缓地滑坐进水里,他垂着头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站在一旁的胡朔跺了跺脚,但现在再次前去说情,只怕是会适得其反。他只有先让那两个弟子离开,然后自己凑到季景旁边耳语。
“小景你别急,等你师父一会儿气消了,师叔就去求他放你出来。你也知道你那师父,他只是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罢了。”
但是季景只是坐着一动不动,对他说的话根本就无动于衷,胡朔见此也只有叹息一声跟着离开。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在那多年不用的水牢深处,潜了一股阴暗浓黑的气息,毫无无声的蔓延至少年的脚下,最终完全没入毫无觉察的季景体内。
季芜青彻夜未眠。不仅是因为季景白日里的唐突,更因为那日受辱的情景更是不受控制的出现。反倒是旅途劳顿那几日,因日日惦念早些赶回门派,而未曾在梦中受扰。季芜青盘坐在床榻上,瞪视着窗外那一轮孤月。蓦然又回想起季景在牢中的苦苦相求,顿时内心百味杂陈,竟令他一时气息不顺,胸腔疼痛不已。
罢了罢了,好歹师徒一场,明日便放他出来赶下山去罢。
季芜青垂下眼眸,不多时便做好了打算。就算季景再天赋过人,就算他再爱惜这个徒弟,也已是不能让他留在自己身边。思至此,季芜青不由得微微怨恨,怨恨季景竟会对自己动情,怨恨他竟会如此轻易地将此事说出口。
既然师徒之缘已尽,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自以为就此了结了这段孽缘的季芜青,不多时便觉得思绪昏沉。他便和衣而卧,却就此得到了一场无梦好眠。
次日到水牢放人的是胡朔,季芜青只是告知他将季景逐出师门,除此之外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胡朔只道是他面皮薄,不冷淡自己这个爱徒几天便下不来台。就此稍稍安心的胡朔,便就匆忙命人把季景从水牢给捞出来,安排到山腰一处鲜有人烟极为僻静的居所里。自己则带了丹药请上医师,赶紧医治季芜青留下的那一掌,毕竟若不早日治愈,一旦留下隐疾必然会后患无穷。
少年一直听任他们忙里忙外,除了疗伤时几声闷哼外,根本一声不吭。但忙碌不已的胡朔未能觉察季景的不对,直到闲杂人等都已离开,屋内只剩下他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