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醒来的时候,天完全黑着。
全身肌肉都在隐隐作痛,浓重的酸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八爪鱼似地纠缠着整个身体,催得人不愿睁眼。李寄意识模糊地蹭了蹭枕头,从热烘烘的被子里勉强挣出一条手臂来,习惯性地去摸索床头的手机。
手机没摸到,半途被截住了。
“再睡一会儿。”
手指被拉过去,碰到了温热的嘴唇。李寄撑开半边眼皮,在黑黢黢的室内勉强看清了周泽的侧脸。但声音来自他耳后,李寄略一动,才发觉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膛,赤裸的肌肤彼此摩挲,十分舒服。
久睡后,周淳的嗓音带着低哑,惫懒地问:“几点了?”
周泽躺在李寄右边,也不松开他的手,偏头捞来手机,捉着李寄的食指戳了下键,半眯着眼看:“七点四十三。”
一蓬冷光映亮周泽的脸。李寄清醒过来,忍不住翻身,立刻发出难受的呻吟——略一动,腰腿处就酸痛不堪,像被车碾了。
两只手一左一右落在身上,揉捏操劳过度的肌肉。李寄趴在床上,瓮声瓮气地说:“该吃晚饭了。”
按摩的手同时一顿,李寄下意识摆动胳膊肘催促,周泽和周淳却低声笑起来。
李寄:“?”
周淳:“已经是早上了。”
周泽摸了遥控器,窗帘无声无息地分开一掌缝隙,熹微晨光洒在地毯上。周泽:“昨天不是喂你吃的了吗,怎么还惦记着晚饭?”
李寄耳朵红了,周泽奇道:“想什么呢,我是说喂你粥喝,忘了?”
昨天做完实在累得不轻,被洗吧洗吧捞出浴室,刚沾床眼皮就睁不开了。半睡半醒的,谁记得中途还给喂了吃的。李寄恼羞成怒地把脸埋在枕头里,半晌才回忆起一点生滚牛肉粥的味儿。
好像挺鲜的,李寄舔了舔嘴唇,又饿了。胃里头觉出空虚,紧跟着身体的感官一一苏醒,情欲饱尝后的餍足和酸软一道袭上来,李寄终于醒过神来,开始尴尬了。
他的尴尬向来写在脸上,纵使埋着头,周泽和周淳仍同时觉察出来,很没道理地硬了。
但这么短时间内,李寄的身体很难再应付两个男人。周泽看得心痒,无奈忍了,抬头瞥见他哥胯下的被子,面无表情地做了个口型:“禽兽。”
对这种五十步嘲百步的行为,周淳懒得搭理,大大方方地摁着李寄亲他耳朵。周泽不甘示弱,压上去又摸又揉。
李寄手忙脚乱,又想拒绝又忍不住贪恋温存,顾不上尴尬了。
他们在床上腻了许久。太阳越升越高,周泽把窗帘却打开,满室金灿灿的阳光,又温暖又敞亮。
八点半,三人起床。
浴室里还残留着柚子的清香,李寄心虚地闻了半天,觉得这味道不纯洁,把通风打开了。
周宅一楼热热闹闹,昨天的晚饭大多进了佣人们的肚子,今天的早饭连姨恨不得做出满汉全席。庄思思一脸麻木,站在餐桌旁,一边盯着少爷们吃饭,一边忠言逆耳地指出他们昨天至少应有一人去管管堆在书房的文件。
周淳打量了一眼庄思思手里纸业的厚度,慢条斯理地喝茶:“交接还没做好,周泽也不能撒手不管。”
周泽头也不抬地切小羊排:“让你的军师们跟你交接,我知道的他们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他们也知道。”
周淳也不勉强,和蔼可亲地看向李寄:“事情这么多,阿寄愿意帮忙吗?”
李寄坐着不大舒服,正皱着眉头往嘴里塞煎蛋,闻言稀里糊涂地点头:“好啊。”
周淳:“那好,吃完和我去书房,周泽想干什么干什么,不干活就别在眼前讨嫌。”
周泽:“”
周泽额角青筋一跳,刀叉刺啦划过瓷盘:“我,也,去。”
桌上的文件摞得整齐,累积的高度让人压力巨大。周泽和李寄很是在书房当了一段时间苦力,每日送来的报告数量终于减回出事前的状态,可以往周淳身上一扔了事。
局势日趋稳定,生活慢慢回归正轨。
天气渐热,庭院里的银杏树闹了一轮叶枯病,好端端的叶子枯了一大堆,边缘被火燎焦了似的。李寄有事没事就和打理花园的工人一道摘病叶,浇水补肥,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半天。
周泽摸着李寄微微晒红的后颈,挺不乐意:“你也不嫌累,以前没见你多喜欢银杏,真治不好了再重新种一棵。”
“那不行。”李寄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的树,“我家的树,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周泽听到个关键词,乐意多了,把人拉过来亲。
叶枯病闹了月余,好了。银杏树顶着满脑袋翠绿的叶子,枝条舒展,愈发蓊郁。
与此同时,周淳的轮椅终于撇进了储藏室,右手腕也恢复如初。养伤影响了甩鞭子的手感,但他很快在李寄身上练了回来。周泽面上不服,手底下较劲,跟着精进得更加收放自如。
学校还是要去的,但周淳开始不满他们住宿舍——周泽住哪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