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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灵波的伤口一直没好利索,天气渐渐热了,外加总是浸泡在尘埃漫天污水横流的废墟中,汗干不了不说还没有地方洗澡,最终因为伤口感染得太严重不得不先从一线撤下来,即使有万般的不愿意,但与其成为一个病号在前面消耗本该留给最需要的伤员的资源,还不如先回到单位好好养伤不要给大家增添额外的负担。而巍邢岚因为要全权负责整个抢修分队的事项,即使灾区的通信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但人不能走,要盯到最后,于是邵灵波就一人随着回程的大卡车先回了师。
回到单位,连长指导员等等大小主官干部全连战士又一次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大动干戈地早早在那里候着,这次邵灵波学聪明了,一下车见到这阵仗赶紧假装自己头疼得厉害甚是虚弱,不再像上次那样愣愣地站着让人当做表扬的活靶,那主官也就没辙,只好赶紧解散了队伍让他能回去好好休息。
刚洗好澡换上身干净衣服,崔斐就出现在寝室门口,没有过多的寒暄径直走了进来,边走边风风火火地说:“都好了没?好了就走吧。”
“哈?去哪?”
“去医院,还能去哪?你回来不就是要去看病么?”
“不”邵灵波还没有回过神来,毕竟崔斐现在已经是副营长,“崔副您陪我去吗?”
“是啊,怎么了?”崔斐见邵灵波仍然有些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不耐烦地伸出胳膊从后面抵住肩膀把他推着出了门,“别磨磨唧唧的,医院这种鬼地方我去比较好办事而已。”
“帽帽子,我还没拿帽子”
“伤的是脑袋还拿屁帽子,快点走!”崔斐有些像押囚犯似的强行将邵灵波拽出房间。
到了医院,医生揭开邵灵波头上的纱布,直接皱起眉头有些责备地口吻道:“怎么回事?感染成这样不疼的吗?怎么现在才来?之前在哪缝的狗啃一样?你这现在都要重新剖开来清理创面了知道吗!”
邵灵波被连环炮似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该怎么答,旁边的崔斐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医生说:“这小子刚从抗震救灾一线下来,头上的伤是救人的时候弄伤的,也就就地缝了一缝。”
医生的态度瞬间有了转变,钦佩而缓和地说:“原来是这样啊!小伙子真是坚强,不过自己的身体也很重要,作为医生我很懂救人的意义,但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不值当。”
“这不来了嘛,不是因为发炎感染了根本劝不回来。”崔斐说。
“行行行,都交给我,要住院,床位我来安排,马上安排手术。”
“手术?还要住院?”
“可不?你现在知道有多严重了吧,所以说有病,都不能拖。”
简单地处理完伤口,邵灵波就先在病房里安顿下来,手术排在明天,崔斐觉得这医生还是挺上心的也就松了口气,先回单位去了。
换上病号服,从冲锋在前又一路火急火燎地进了医院,心还在沸腾而身体已经开始无所事事,有种莫名空虚的不真实感,仿佛手掌上还残留着隔着棉纱手套翻开沉重水泥板的隐痛,耳朵里还回旋着发电机轰隆的噪音,转眼,只有隔着一层明亮玻璃,从半开的窗缝里透进的鸟鸣,安静得让人浑身毛孔都舒张到想打个颤。
轻轻地敲门声打断了邵灵波的出神,回头,方仲天站在那里,看得出来,他赶来得有些急,军装都没有来得及换,手局促地将贝雷帽捏得皱成一团。
其实邵灵波也并没有做好要见他的心理准备,他的局促不比方仲天少,但见到对方站在门口连进来的勇气都没有,他明白总是要有人先跨出一步,才不至于太过尴尬,于是微微笑着,亲切地叫了一声:“方副。”方仲天挪开步子缓缓走近了些,在距离米开外就停住了,从外面洒进的斜阳正好止于胸口,脸在阴处憔悴,明显是因为这么久以来的担心而没有休息好。
“你明天要做手术了。”
“是的。”
“没事儿的,我来先去问了问医生。”
“我知道啦。”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或者说,是不知道该开口先说哪句。
“那个小邵谢谢你。”
“如果巍工有了什么事,方副你一定会伤心,我只是不想你伤心。”看着方仲天纠结而又充满了歉意的脸,邵灵波叹了口气,把内心早就预演了千遍的话鼓起勇气统统说出,“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我常常问自己,我当兵,是为了守护什么,小到身上的一根电话线,大到祖国赋予的使命,这些都是我该守护的东西,然而假如我不是军人,我不在这个岗位上,这些东西离我就是如此遥远,所以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军人这层身份所共同守护的,它们更准确地应该定义成职责,职责是一种强制力,守护则更出自于内心。而对于我,仅仅是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想要守护,并为之而变得更强的,是你,这甚至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无论你选择的是谁,你能幸福,我的职责就到了。说真的虽然在一起了,我能感受得到方副你的心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