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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彰大会结束,巍邢岚得了一个集体一等功,邵灵波最终还是拿了个人二等功。
这一阵总算是忙完了,巍邢岚选择把今年的假给休了,一来是想躲开接下来的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和聚会,二来也真的累了,想要好好放松和休息一下,从那场刚经历的浩劫中缓一缓自己。
方仲天得知了巍邢岚要休假的决定,下了班特地赶过来找他:“岚儿你要休假了啊。”
“嗯。”
“一次性都休了?”
“都休了吧。”
“那有啥计划不?”
“回老家,扫墓,然后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要不我也休了陪你出去旅游,到处转转,有啥想去的地方不?”
“旅游我这人其实最不喜欢到处走,从来都觉得旅游根本就是活受罪,越游越累。”
“那这么长的一个假,老家也没地儿住了,扫完墓究竟去哪儿啊。”
巍邢岚顿时语塞,直直地看着方仲天一会儿,竟笑了起来。
“岚儿你笑啥啊。”
“就是觉得,那么大个世界,离开了单位,你我竟然没有个容身之处可以去,活该要在里面干一辈子吧。”
虽笑着,且语气中有着自嘲的轻松,方仲天听了还是觉得一阵辛酸,因为他自己很明白这种感觉,归属感这东西,在年少轻狂时虽然可以建立在彼此的依赖上而放出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壮语,但随着慢慢长大,心越沉淀就越想有一方天地可以归去,没有一个叫家的地方,终究是不踏实的。他低下头,牵过巍邢岚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来回揉搓,带着几分愧疚与无奈:“这样吧,我先陪你回去把正事儿办了,完了再商量接下来的假咋整。”
“没事,到时候回单位就行了。”
“你不就为了躲单位里这些个应酬才休的假,跑回来找刺激么?”
巍邢岚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到自己的床沿上:“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休息天的时候偶尔也会出去看看单位周边的楼盘有没有适合的房子。”
“那有么?”
“这种事情哪能急得来啊,即使有也得比较比较啊。”
“你做事儿就是墨迹,比较来比较去的,否则你看现在,也不至于每个落脚的地儿了,再说你咋不叫上我一起,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你这是在怪我咯?”巍邢岚狠狠地瞪了方仲天一眼。
“没没没,咋会怪你呢”方仲天忙笑呵呵地摆摆手。
“哎,不休假愁,休假也愁,不结婚没房分,大单位人多像我们这级别的连公寓都轮不上,卡在这位置真尴尬。”
“别愁,有我呢。”
“你能有什么办法?”
“嗯这么着吧,真不行咱先在家属区找间屋子租着,都是内部的房子只要有熟人也没啥手续,你看成不。”
巍邢岚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也就默许了,而使他不再提出异议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那个能站在自己身边替他分担人生的方仲天回来了,有这句“有我呢”,就已足够,不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茕茕孑立。
走完审批报假的程序,收拾收拾东西,和方仲天两人轻装上阵就回了老家。
到了之后,径直去了墓园,那两株月季竟已有半个人这么高,这不是什么好事,月季需要修去顶上的枝才能更加蓬勃,向守墓的大爷借了工具精心地修剪,这些都是小时候父亲教他的,他并不爱月季,甚至不爱摆弄任何花花草草,却能记得如此真切。
有些事,就是会刻进你的一生,甚至有时脑子可以暂时将它封存起来,而到特定的时候,它出现了,不用经过脑,它就在你的骨子里,在你每一丝娴熟的肌肉运动里,翻出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面对这个被打开的世界,只能叹一口气,常年不能在身边,是自己的亏欠,所以只要回来,就尽可能多些时间在这里呆着吧。
巍邢岚不想回市区去转转,就在父母墓边的青石板上坐下,眺望着远方,开始那本觉得挺傻地倾诉。
他说了很多,说了自己的工作,说了抗震救灾的死里逃生,说了方仲天,说了邵灵波。
说了这么多,这一段时间,在这个世界上,我活成了你们想要的样子吗。
其实,这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吗。
方仲天一直都静静地陪在巍邢岚身边,不催促,也不。
天色渐渐暗了,周围的景物也在袭来的黑夜面前变得模糊,墓园就在山脚下,山间泄来的寒气让人觉得有些凉意,也不知道巍邢岚还想在这里坐多久,方仲天担心他着凉,伸出手臂将他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其实巍邢岚只是在发呆,并没有意识到已经天黑,这一搂让他回过神来,起身准备离开。
眺望远方的城市,灯火通明,条条大路都被路灯描出或笔直或蜿蜒的轮廓,上面是川流不息迫切往家的方向驶去的车流,巍邢岚觉得熟悉,因为每条路他都能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