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色里,男子一袭玄衣负手立于梨园中,单看背影,萧瑟极了。
池央蹑手蹑脚地从他背后靠近,却先一步被石桌上喷香的食盒攫取了目光。
“来了?小馋猫,趁热吃吧。”他徐徐转过身来,声音低沉而熟悉,五官却不知为何模糊得辨识不清。
揭开食盒,尚冒着热气的烤鸭直叫人两眼放光。
池央毫不客气地扯下一只鸭腿狼吞虎咽起来,边吃着,边看着他好奇道:“大人今日心情不好?”
那人看着她,倏然轻笑一声,道:“那依你看,该如何是好?”
闻言,池央认真思索片刻,道:“今日我偷学了一个词,叫借酒消愁。大人若是不开心,我便去偷一壶酒请你喝,消了你的愁,如何?”
他沉默着,只伸手捏捏她的脸颊,好半天,这才叹气道:“日后,我恐不能常来了。”
池央啃鸭腿的动作一顿,仰头看着他嘴角绽开一抹笑来,“那不正好,我去寻酒来断离别?”
良久,她只听男人低声道:“也罢,也罢”
池央醒时正值半夜,彼时寒冬的风雪想方设法地钻进窗缝中来,吹得殿中唯一一盆炭火嗤嗤作响。
耳畔隐隐有低低的抽泣声,她掀开帷帐一看,竟是怀玉缩在榻边俯首啜泣。
池央蹙眉,起身唤她:“怀玉?”
闻声,怀玉忙抹了眼泪转身看她,嘴角扯开一抹僵硬的笑来,“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借着微弱的烛光,池央看着凄清的寝宫,恍惚道:“这是第几日了?”
怀玉微怔,道:“回娘娘的话,第三日了。”
竟已第三日了
自打那日在冷宫的事被魏珩撞破后,已过去了足足三日。可这三日里,魏珩却只下令将她禁足于未央宫,意料中的暴怒和被贬更是迟迟未到。
池央看着那盆半旺的炭火,敛了敛眸,从枕头的夹缝里取出一把裹好的银钞塞到怀玉手中,道:“怀玉姐姐,明日一早你便出宫去吧。”
这几日宫人们见她失宠,早就收拾了东西投奔各宫,走时自然要顺手牵羊。除却一些魏珩命人特地为她打造的首饰外,什么古董字画、珍贵摆件几乎都被搬空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将一些首饰偷偷换做了银钞,否则如今连补偿怀玉的盘缠都拿不出手。
怀玉看着那一匝银钞,顿时觉得烫手,又是无措,又是惊慌,道:“这怎么使得”
池央抿唇,道:“此事终会有个了断,我想必是逃不过了,只希望莫要拖累了怀玉姐姐。”
“您这是什么话,怀玉既是您的人,死也要做您的鬼,这钱,奴婢是万万不能要的。”怀玉一面推脱着,一面将银钞塞回了她手里。
池央正欲再劝,却见怀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娘娘,有一事奴婢瞒了您许久——”
“陛下到——”
殿外倏然传来福公公的声音。
紧接着只听“嘭——”的一声,殿门被人一脚踹开,寒风肆意地窜进殿内,激得人瑟瑟发抖。
二人伸头去看,却见一抹绯色夹杂着风雪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定睛一看,竟是喝得醉醺醺的魏珩。
怀玉正欲上前扶他,却被后者一手挥开,“滚!统统给朕滚出去!”
说罢,便凶神恶煞地朝池央走来。
深吸一口气,池央朝怀玉使了个眼色,待其退下关上了殿门,她这才起身,拿了桌上准备多日的匕首,对上了自己的脖颈,道:“池央有罪,私会他人,淫乱后宫,池央愿以死谢罪,望陛下成全。”
魏珩一手解了绯红的狐裘披风随手仍在一旁,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她一脸决绝的模样,倏然冷笑起来,“呵,你以为,如此朕便会放过他吗?”
池央不语,只将刀刃望脖颈压了压。
男人眸光一沉,抬手轻而易举地扼住她的手腕,夺过她的匕首,嘲讽道:“原来,这便是你的答案么?”
见她沉默,魏珩抬手扼住她的下颚,道:“你肯定以为,朕虽恨透了你,却还是放不下你,你若寻死,朕自会阻止。如此,你便可以拿卫风来要挟朕,对么?只可惜,你错了呢,央央——”
冰凉的指腹摩挲在她的下唇上,宛如毒蛇的蛇信子,挠得人毛骨悚然。
池央抬眸看着他,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你把卫风如何了?”
卫风!又是卫风!
从始至终,她的心里便只有卫风,不曾有他!
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火辣的怒气,下一秒,大掌便掐住了她脆弱的脖颈,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就这么关心他?!”
池央被掐得喘不过气,双手奋力地拍打着他的大掌,一张小脸瞬间因缺氧而通红无比。
渐渐地,手脚便全都使不上劲来。池央绝望地闭上眼,暗暗想着,兴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然而,下一秒,她只觉得脖颈处一松,大量空气悉数涌入口鼻,呛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