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来了,曹丕笑出一排牙,这黑锅,他认了。
既然黑锅已经背了,不享受一把说不过去,帝王家的顶级享受不是人人都可以有机会尝试。
刘协很干脆,连宁侯府内府里的下人都换了黄门,命黄门备了东西,曹丕放下长久紧绷不得放松的身体,浸入温泉,松展开肩臂让人按摩。
黄门看到他后肩的伤疤,忽然露出惊奇的模样,虽然收拾得很快,还是被曹丕看到,不禁疑惑:那烫伤凹凸不平,摸起来也知道有多狰狞,可是黄门脸上表现出来的却不是害怕?
“怎么?”
黄门吓得跪地:“侯爷!小人错了!请侯爷饶了小人!!”
曹丕道:“无事,取铜镜来,我要看看。”
黄门忙去拿了镜子来,抹了水汽照给曹丕看,曹丕侧头一看,张着嘴巴好一会出不来声。
怎么呢?
烫伤留下的疤痕本来就是最可怕的,癞嗑巴巴,白一块红一块的,刘协赌气,弄了朱砂进去,“花瓣”歪歪扭扭,有多丑不必说了。
去年和匈奴人交战,中了埋伏,曹休和他身边只有几百人,杀出去汇合援军时战马负伤滚下山坡,当时追来的匈奴骑兵斩开了肩甲,曹丕一腿被马压着,好险地杀了对方,肩上被嵌了砂石,因没受大伤,没让军医看,他自己擦掉砂石就算了,没当回事。
这时候一看,层层叠叠的旧伤倒像是花瓣间的明暗,配着这些年长散开的朱砂红,比其他武将时兴的刺青好看了许多倍……
别人的刺青、纹身勾线分明,图案死板,他这个哪里有线条的痕迹,活像天生长的……
真是够无语的!
要是长在秀气文雅些的人身上,还可以说成风流天成,长他身上?
曹丕打量了下镜中棱角越发分明的样貌和宽厚的肩背,扭过头,看不下去了。
“拿开!”
黄门忙把铜镜拿走,那后头曹丕就没了好脸色。
一堆子黄门被满殿窒闷的威压压得,简简单单的小事也做不好,曹丕不耐烦,忍着心底暴虐,喝退了,仰头靠在池缘上,在静静的流水声中睡过去。
正文 完
……
“伯和……”
摇摇头,绞着手指十分紧张地坐在那的人一脸胆怯地说:“……皇上……他好吗?”
他据实以答:“从宫里带来的信上说政务繁忙,时常顾不上睡眠,饮食俱好,亦无病痛。”
“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一句,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漂亮的剪瞳向外看,似乎想找人求助。
连该说什么,该做出什么样的态度也不能,如此胆怯、单纯……却生在帝王家,不能不说是种不幸,本身的不幸,以及国家的。
像是上好的琥珀,什么光都能穿透过去,一览无余。
“臣请问弘农王,因何要去江东?”
“文和……贾文和道我再留在北方,会给伯和……不,给皇上带来麻烦,李儒就是因为知道我还活着……所以……才去行刺……文和只是想送我去夷洲,从此离开中原……汉土。”
清澈里放着犹犹豫豫的不舍之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江东被孙策占据,其人野心不死,至今没有归顺朝廷,一直等着什么机会……”
“什么机会?”
懦弱,却不笨,被这话一点,有些惊慌地看过来。
他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孙策等着殿下到江东,从此后便可用殿下被董卓废之失礼的名义,让殿下重登帝位,他再另立朝廷!学当年董卓,掌兵马,挟天子,争霸称雄!”
和刘协没有多少相似,唯有刘协露出脆弱的一面时,才会跟面前这人有些相同的地方,说不清在哪里,或者只是感觉。
瘦弱的手臂撑在身旁,摇摇欲坠——
“不、不不不……文和保证了的,只是经江东去夷洲!不会被孙策发觉!不会给伯和带来麻烦!不会的!不会的!!文和已经答应我了,我不想做皇帝!他不敢逼我的!都这么多年了!我才不是皇帝!我不是!!”
有些癔症的样子,这位弘农王精神不太稳,说得急了,还伸出手向空无一物的身前做出推避的动作。
也许曾经有过些值得称赞的东西存在过,但而今,只余下一副皮相了。
他对弱者向来没有同情心,冷酷异常地指出:“孙策派船队潜入徐州广陵郡沿海,臣已探得确实,这些人已经到了盐渎县,敢问殿下,此船的目的地是不是盐渎?”
没有声音再回答他,抱着手臂的人很轻很轻地哭了好一阵,夹杂着听不清的,意义不明的词语。
等对方情绪稍微平静,他道:“孙策有水陆两军不下二十余万,此人别号小霸王,继承其父孙坚之志,意在侵吞天下,且十分善战,他麾下还有一人,周瑜,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输任何当世谋臣。”
那双瘦可见骨的手把手臂抓得更紧,紧到让人看了生出惧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