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利润奇高,可也十分凶险。莫说乱贼群起,水陆两道都不顺坦,便是南来北往惯了的漕运,也有了自己的武装,那些黑吃黑的盐枭,地方一霸的船王,又有哪一个好惹?
然而这些还不是顶要命的,说到底,私盐贩卖是违法行为,原本按照大周朝律令,贩私盐三斤就可正法,如今朝廷一片混乱,律令成了一纸空文,是以私盐贩卖盛行,官商勾结,禁而不能止,但难保有官员杀鸡给猴看。
叶樱日日提心吊胆,总怕有个万一,劝过季傲寒几回,他却笑得讳莫如深,显然是有事儿没告诉她。虽然叶樱明知不告诉她是为了保护她,可这步子却没法再轻快起来。
走进巷子里就听到封氏跟涂娇娇聊天,二月童试第一场出榜,封氏的儿子高明镜排在首甲,如今已和几位过了县试的同窗一道去了金水城准备府试,更有金水城那位知府大人亲自接见,可谓一时风光无限。
这几日正是封氏春风得意的时候,见着谁都喜气洋洋一脸柔和,叶樱恐她拉着自己再讲上一回高明镜光宗耀祖的事迹,冲她俩笑着打过招呼,就先溜一步,留涂娇娇一脸尬笑,直用眼神瞪着叶樱,怪她不讲义气。
那香椿炒鸡蛋讲究火候,叶樱不敢把火烧得太旺,一边翻炒一边想着,季傲寒过年后就出了远门,往来一趟得两个月有余,眼见着都到了三月初,左右就是这几天回家。若是在清明时节回来,还能吃上最后一波椿芽。
叶樱一直等到三月末,也不见季傲寒回返。前些天留着没掐的椿芽,已窜得十分茂盛。她如何能坐得住,正寻思着去找刘连打探消息,就见刘连领着个人来找她。
来人叶樱也见过,是季傲寒的手下肖梨儿,往常总是见人就笑,显出两个梨涡,可眼前却让叶樱吓了一跳,他非但笑不出来,脸颊上有两道细口子已泛白,手膀子还用粗布吊着,十分狼狈。
叶樱急忙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受了伤?季傲寒呢?他人呢?”
肖梨儿看着叶樱,蠕动了嘴皮子却说不出话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对不住,老大他,被官府的人扣住了,我……”
叶樱心中一沉,只觉耳边轰然炸开,是了,肖梨儿受了伤,若季傲寒能回来,自然也应该一道回来的,眼下他只怕是……回来不了了。
“原本我们这一路都很顺畅,也没有走漏风声,可不知为何会被金水城那边知道了归期,让我们中了埋伏……原本大伙儿都撤了,都是我的错,总拖后腿,要是老大不折返回来救我,也不会被流矢射中,如果不是为了让我逃跑,也不会被抓住。”
“……你说他中箭了?”叶樱听到这里总算回过神来。
刘连将肖梨儿拉到一边,蹲在地上沉声道:“还是我来说吧,你先别急听我说,老大暂时还没事。小梨子一回来我就知道出了事,赶紧派人查了一下,才敢把他带过来给你报个信。
就你们巷子里那个高明镜,前些日子不是考了个首甲去金水城参加府试了么,还受到知府大人的接见。高明镜自然要夸黄溪县的好,结果说漏了嘴,把咱黄溪县食盐里没有草木灰的事儿给说了出去。可坏就坏在,去年金水城破,原来的知府被削了官职,现在这位新任知府,说起来咱们还真有点仇,就原来朱玄武他老丈人,他奶`奶`的,当时就不该把那姓白的婆娘给放了,谁知道会回娘家告状。
白知府新官上任,自然拿黄溪县点火,没有草木灰意味着什么?上头拨过来的官盐根本就没有拿来卖,意味着黄溪县的知县项宽和私盐贩子勾结,公然卖私盐。就点了项宽过去问话,用项宽全家性命威胁,逼他供出了咱老大……”
肖梨儿淌着泪,哭道:“你说咱老大,用好盐换了官府的恶盐,盐税还不是被项宽交了朝廷,自己贴钱进去补窟窿,这是造福一方百姓的事啊,最后落了个什么好?”
叶樱显得很沉默,埋着头一直没有答话。
刘连担心道:“嫂子你撑住啊,咱们会把人给救出来的,保证完好无损带到您跟前好不?”这话刘连说得很没有底气,可这一次纵使他拼了半条命,也要说到做到。
“他现在关在哪里?”叶樱突然抬头问道。
……
从黄溪县到金水城,走水路逆流而上得要六七天,太费时间,走陆路官道也要四五天,而叶樱只用了两天两夜。
天刚蒙蒙亮,兀自打着呵欠的守城卒役缓缓打开了城门,城门外等着进城赶集的菜农和商贩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当首那个跳下马车的姑娘,还是叫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俊俏的小脸雪白如纸,好看的桃花眼里布满血丝,跳下来走路都有些发虚,几天没睡觉似的,当真是乱世里美人如草芥,否则这等相貌的小娘子,还不得关在家里,好好疼爱一番?
叶樱倒是没注意这些,呼吸了一口清晨新鲜的空气,紧了紧背上的包裹,踏进这座从未来过的大城。
季二狗你可别死,等等我,这回换我来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摸着良心说,这……这应该不算虐吧?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