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同王实说过,却哪比得上此刻触目惊心!
张衍看他道:“我当日说能让你长生不老,如今连仙丹也让人要了去,怕是办不到了。你刚才说要随我进山,可是当真?”
赵烈脑中仍回不过神来,自己也不图长生不老,不过张衍容貌千年不变,凡人皮相,却是日日月月不同,目击心伤,自惭形秽,只觉自己都不忍视。
他不答,张衍也不追问。
只听季常在帘外长叹一声道:“君琢,你好呆的性子?他都愿意同你走了,你做什么又让他看那劳什子!我早和你说过,生老病死,凡人没有不怕的!你若见自己那样,恐怕也要几天几夜才缓得过来!”
赵烈这才喘出了口气,心念回转,虽知荒谬,却想刚才张衍那般难过,他纵回得京城,这一世也是生不如死,当下豁出去道:“你别听他的!我几时骗过你?你若喜欢,赵烈陪得你!”想了想,脑中细细安排起来,又道,“你容我把这场匪乱平了,和家里交代一声,安置了素素,便来找你!”
张衍惊讶道:“你真愿意?”
“那是自然!”赵烈拉他手道,“赵烈这一世全给你,陪你看木荣木枯,花开花谢,让你尽欢为止。你莫再为我掉一滴泪便好!”
张衍又喜又悲道:“你对我如此,我又何忍让你却一世人伦富贵?”
“荣华不足惜的。”赵烈想到家中父亲年事渐高,三弟不久便要回天庭,若留大哥一人在朝中,不免吃力,咬了咬牙,还是说不下去,绕开道:“江南流寇,算不得什么,不日便可功成,总之你等我便是!”
张衍目露忧色,赵烈抚他脸安慰说:“你别担心,无妨的。赵烈今世为情所困,下了地府,也是我一个人的过错。父母兄弟,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他们。”
“若我们回天上呢?”季常不禁探头来问,“我们总得送你弟弟回去罢!少不得要帮他和曹大人收拾局面,到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要重新找名目下来,也没那么快,你等得么?”
赵烈笑道:“怎么等不得?只要赵烈活着一日,便等得!”
张衍这才展颜,赵烈见他微带笑意,不似刚才凄苦,已是心醉。
两人相偎了一晚,才依依告别。
回城路上,问起昨日之事,随从皆不曾见闻,原来张衍终究不忍,还是使了法术。
想到他如此为自己着想,赵烈更义无反顾,心潮澎湃,只盘算快快剿了那些个流寇,好回京交差,料理其他。
快见得江阳城墙了,忽见一人浑身是血,跌跌撞撞跑来,拦在车前,惊得马儿大嘶大闹,好容易才安静下来。赵烈开门一看,竟是留候城中的王实!
“公子!公子!反了!反了!”
“反了?什么反了?”
“江阳县令!他反了!”
第三十章
赵烈既惊且诧,还不及说什么,只见拉车的马躁动不安,远处有嘶喊声传来。
他跳下车,一把伸手把王实扶起,对随从和车夫道:“不关几位的事,诸位快走,自行寻条活路!”
那几人也知大义,下车拜道:“赵大人,我等性命可失,国士不可损!事态严重,你快上马回通州罢!”
赵烈不再多言,道:“保重!”便抱了王实上马,与几人分道扬镳,策马便向卧龙山疾驰。
王实在他怀里道:“公子,这样马儿跑不快的!”
赵烈咬牙道:“他们徒步已是不及,哪带得了你!你和我一块长大,我若弃了你,还是不是人!”
纵赵烈马术精湛,哪比得上训练有素的轻骑,不多时,便被十几名叛军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边防队长范成,此时冲他们喊话:“赵大人,我家大人昨天寻不见您,甚是担心,特遣我们几个来寻大人!请赵大人和我们回去罢!”
赵烈一手抱着王实,一手策马,恨恨道:“我奉天子之命而来,见朝廷命官如见天子,你要拿我,可是大逆不道!”
“如今我只认得我家大人和晋王爷,不认得天子!”范成并不惧他,振振有词。
“若我不回呢!”赵烈听了“晋王爷”三字,已知此人头脑简单,而此事决不简单,心中想若得逃生,定得想办法通知父亲,上达天听。
“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赵烈怒喝道:“你为虎作伥,犯上作乱,不算得什么属下!”
范成一愣,骂道:“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穿了一身官服,真当自己是个人物!给我上!”
一声令下,两个骑兵便向赵烈冲来。
赵烈在王实耳边道:“你忍一忍,抓紧了!”王实随他惯了,知他要突围,便忍痛死死攀住马背,赵烈腾出一只手,策马冲向急奔过来的那个兵士,另一手拔了腰间佩剑,寒光一闪,顿时血溅三尺!
这些叛兵都道赵大人女里女气,哪知不只嘴上厉害,还是个中高手,一剑便刺死一个,鉴于他气势凛然,一时都不敢向前。
赵烈趁得这时,对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