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处,随着殿门关上,原本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了,手指也缓缓收紧,半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得卿如此,是涵今生大幸。”
殿中变得空旷安静,江涵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袅袅暖香上,沉沉开口:“舅父,可出了!”
长案后的高阔屏风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襄南候从后绕出,走到江涵身侧,行了一礼:“皇上。”
江涵没有回身,仍然侧对着他:“谈了这么久,舅父可听出侍郎有任何不臣之语?”
短暂的沉默,戚覃道:“常人心思,多少必会显露于言辞,然也有人城府至深,心口不一,才往往是最可怕危险的,只请皇上相信,臣从不下不实之论。”
江涵拂袖而起:“朕只相信能看得见听得着的事实,今夜舅父没有听出来便罢,若到了那天舅父还不能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你们联名弹劾成侍郎的事,便有无罪构陷之嫌,届时最好能给朕一个圆满的解释。”
他冷哼一声,撇下戚覃,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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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才从开河回来,一时睡在自己房中竟还有些不能适应,翻来覆去的就是不得入睡,苏阆在榻上辗转许久,索性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烦躁的捋捋一头乱丝,转身下榻,趿着鞋走到案边,掌起了灯。
暖黄的烛火燃起,她的心稍稍定了些。
已经四更了。
苏阆揉揉眼,打开案角方盒,从中取出了那条还未给成斐绣完的腰带。
马上就要定亲了,她得赶快。
苏阆瞧着已经绣完的那半段,绣纹至简,倒也工整细密,总能拿得出手。
她眼中沁出一点柔软的笑意,放在唇上触了触,拈起了针。
半年没碰,也不知有没有手生。
铜莲台上的蜡烛静静燃着,最后只剩下了很短的一截儿,苏阆放下手中活计,打了个呵欠,闭眼缓和眼中涩意时,远远的敲更声悠悠荡了过来。
苏阆才泛起的些许困倦之意遽然褪去。
五更,宫门开了。
她睁开眼,迅速起身,将头发拢起,草草洗漱一番,套上衣裳便出了房间。
天色仍黑蒙蒙的,凌晨寒气沁骨,才推门而出,便被突如其来的冷意扑的打了个激灵。
她想了想,回屋寻了两斗披风,去后院牵来赤卢,出了府门。
寒星未歇,不时有冷风呼啸而过,待到宫门前,握着缰绳的手差不多都快冻僵了。
明天便是元宵,官员们前日便歇了朝,皇宫附近只有执勤的守卫,苏阆翻身下马,上前问了一句,得知成斐还未出来,便牵着马停到旁侧,一手搂过披风,靠在赤卢身上权做歇息。
宫门处响起一阵有力而突兀的脚步声,苏阆撩起一点遮住视线的宽大兜帽,抬眼去瞧,目光落在那个阔步而出的男人身上,一定。
舅父?
他昨夜也宿在了宫中?
苏阆原本才放下去些许的心不知为何又提了起来。
仿佛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襄南候步子一顿,视线穿过宫门外侧一排士兵,扫了过来。
苏阆立时拉下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背对着他靠在了马身上。
脚步声又从身后响了起来,渐渐远了。
苏阆松了口气。
赤卢轻轻打着响鼻,规律而均匀。
过了没多久,有人牵着马走过来的声音由远至近,耳边响起诧异的一声唤:“阿棠?”
不待苏阆撩起遮在脸上的兜帽,指尖已经被温暖干燥的一双手握住,慢慢延至整个手背,熟悉的嗓音里带了些许责备:“天还没亮,骑马出来做什么,不怕着凉?”
苏阆将兜帽扯到背后,果然看见成斐站在自己对面,脱口便道:“来这里等你啊。”
成斐揉着她发凉的手指,目光触及到她眼睑下泛着的两抹淡淡鸦青,双眉一皱:“是不是傻?我出宫自然会去找你的,何需冒着风特特跑来?”
他说着,把苏阆方才拨拉下去的兜帽拉上来,将带子紧了紧,苏阆突然从他怀中抬起头,郑重道:“我是真的有事,”她环顾一眼黑蒙蒙的四周,拉着他上马,“回去说。”
待回到苏府,苏阆不管早起洒扫的小厮们纷纷回顾的目光,拉着成斐便进了自己的房门,把昨晚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将那两页纸往他跟前一推:“那个张承允,我头一次见他就觉得不对劲,偏你当开门弟子亲信,你看看。”
成斐面色微沉,拿起来看了几眼,空气沉寂良久,才道:“陈义的事我会处理的。”
苏阆没想到他只这么一句话便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一愣,沉声道:“阿斐,这不单单是陈义的事,也不止于让张承允杀人偿命,我是怕他们真正图谋的是……”
“好了,”成斐将她揽在怀里,打断她的话,“这不是你要费心的事,”他亲一亲苏阆的额,温声道,“你只管把自己的身子养好,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其他的什么都不必想。”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