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毕竟不是当事人,就算是说得再仔细,也没有七娘子这个女儿说得清楚,又可以反复盘问。七娘子只得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二娘子和九哥也都听得很入神。大太太听完了,又寻思了一番,才皱着眉头问,“你公公该不会打算顺水推舟,就将这件事这么算了吧?”
她的不满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七娘子低声道,“现在去扬州,就算是水涨船高的时候,来回也要两个月是至少的,我看等到八月人才回到京城,公公才会再提处置五哥的事。这件事,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五少爷要送葬下扬州,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甚至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他这一趟也还是要走的。大太太勉强满意,眉头却仍是深锁,又沉吟了一会,才恨恨地问七娘子,“张氏她是张家哪一房出身,爹娘现在都还在生么?还有什么兄弟没有?”
七娘子顿时无语,却也一点都不意外:大太太的迁怒,也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了。
她望向二娘子,见二娘子神色自若,似乎并不以大太太的决定为异,便轻声将五少夫人的底细都交待了出来。“其实说起来,张家也算得上是名门世家了,她这一系共有……”
如果要将后世的政治体系,和大秦的政治体系做一个比较,则张家和杨家之间的地位差别,大约是现任总理与前部级高官之间的距离,虽说看似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只是一个现一个前,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更别说这里还有一个国母亲嫂嫂坐镇,宫中正当红的妃嫔撑腰,杨家要整张家,那是说压就压,虽然还不到动辄便可让张家家破人亡的地步。但以大老爷的身份,这之后的二十多年内,只要杨家不倒,张家即使有子弟入仕,也绝不会有什么上佳的表现。
二十多年的压迫,仅仅是这一点,也已经足以让张家大为烦恼,更不要说墙倒众人推,大老爷自己不会做太过分的事,他的门生呢?只要有一个心切讨好座师的门生,愿意在私底下变着法子地为难张家,张家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而大老爷又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打压一个无足轻重,已经渐渐远离政治中心的家庭,来挽回自己在儿女心中的印象分?不要看眼下大太太询问七娘子,好像是才兴起这个主意,实则从五少夫人事败那天开始,整个结局,就已经全盘注定。张家人轻则渐露颓势,众则众叛亲离,想要把日子过得兴旺,已经是做梦。
尽管他们也是被五少夫人牵连……
七娘子动了动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咽了下去。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心怀天下,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人,很多时候,她不否认自己是自私的。
为了博取平国公的欢心,亲手断送三个没有任何过错,和自己也算熟悉的小丫鬟性命是一回事,为了素未谋面,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的张家人说情,又是另一回事。早在选择将五少夫人养成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凶手之时,他们就已经注定要为自己的选择背负上代价。
不公平,的确,可很多时候,人生的确就是这样不公平。
她就垂下头来,轻而且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二娘子立刻留意到了七娘子的倦意,她关切地拍了拍七娘子的肩膀,沉声道,“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结果,以后在许家,你的日子就要好过得多了。这一阵子,你还是好好休息!”
七娘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大太太和九哥紧接着也都关心她,“还是要注意保养……”
大太太更是抱怨许凤佳,“几次回娘家都不跟来,他到底是真有那么忙,还是——”
话没有说完,就被二娘子瞪回了口中。
七娘子心中却微微一动。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自己这边才查出了五少夫人,大太太就惦记起了自己和许凤佳的关系。
她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轻声道,“他忙得很,尤其是最近五房的事出来,私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事要查。这一次是真的来不了,倒不是故意慢待娘的。”
许凤佳现在不顾家,大太太自然更无所谓,又和七娘子说了几句话,便问,“四郎、五郎怎么没有来?”
“自从家里出事,今天还是第一天上课,两个孩子都很上进,不愿意无故缺课。”七娘子笑着解释,“我想现在都在京城,真相也已经大白,以后多的是出来玩的机会,就没有让孩子们过来。”
大太太想到四郎、五郎,看着七娘子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喜欢,她拍着七娘子的手,沉声道,“说实话,娘还以为你在许家日子过得太舒服,也已经忘了你五姐的事。几次想要催你,还是被你爹拦住,说你也不容易,私底下肯定有动作,只是事情没定,不好和我们说……”
七娘子想到大老爷说这话时会有的表情,不禁就有了一丝怔然,她这才想起来问,“怎么今日没有见到父亲和瑞云?”
“噢。”九哥脸上多了一丝红晕,他轻声道,“瑞云身上不好,恐怕是有消息了,又不知道真不真,刚好她二哥今天休息,就回娘家去找二哥摸一摸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