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记起,当时去了一个信件慢寄的小店,我可以清晰地记起卡片上的照片是一座寺庙的黄色院墙,而院墙外是一大片生机勃勃的草坪。我记得自己在背面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段话,具体内容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郑丛停手,过了一会儿,突然说:“看,就是这个——”
我尴尬地愣住了,郑丛也意识到了我看不到,用颤抖的声音了说个对不起。我猜她一定是忘记了我的眼睛看不到,说不定已经把明信片举在了我的面前。
“小草,就算你把明信片拿到我的眼前,现在也看不到了。”
郑丛终于绷不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起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能感觉出她已经压制了很久,但渐渐地,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我的心情十分沉重,想到分别的这几天,遭罪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在外边的郑丛更是不好过。所有的人都怀疑她,她又是如此的孤立无援,还要担心我在里边的生活,一定是心力交瘁。
“宝贝,这些天被吓坏了吧。过来,抱住我。”
郑丛很听话,慢慢地趴在了我的身上,脖子上立马就感觉到了泪水的湿凉。
“思成,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最近跟你闹脾气,说不定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如果当初我们好好的在一起,也许警查也不会把你带去审问。”
“你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本来就是第一责任人,这样的经历是无法避免的。那郑丛,我只想问你一句话,这件事你参与了吗?”
问完以后我屏住了呼吸,很害怕听到答案,即使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可是如果她告诉我有参与,我还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所有的爱与信任崩溃。
郑丛严肃地说:“没有!不是我!”
这五个字让我如释重负,让我觉得这些天我受的所有折磨都是值得的,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小草,今天我很开心,真的,因为知道了不是你想害我,我并不在乎害我的人是谁,只要不是你,就可以了。”
“可是究竟是谁呢?你这么和善,对大家都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你呢?”
我微笑着摇摇头:“不管为什么,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因为这件事而被调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你看,我不是又重新拥有了你吗?”
“不是的,不是的,”郑丛并不同意我的观点,“因为被调查,你失去了最宝贵的视力呀!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们他们是怎么夺走你的视力的呢?我们一定要打官司的,他们不能这么对你!”说到这里,郑丛又激动了起来。
“哎……”我叹了口气,“小草,很久以前,我就出现过短暂的失明现象,从小视力就不好,这你也知道,第一次突然看不到我记得应该是有一次在你大妈家的沙发上睡觉,那天夜里我从沙发上摔下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不到东西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告诉我?”郑丛真的急了,她也许觉得当时说出来,去医院检查和治疗的话一定能有效果。
我摇头否定了她的想法,说道:“从很久以前我就做了这样一个心里准备,医生又不是万能的,检查了半天,不是也没有告诉我,我的眼睛是什么病因吗?更谈不上能够治疗了。”
见我说得丧气,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只好缓缓地说:“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爸爸联系的那个眼科专家是非常有名的,他说的那个手术不算特别的大,做完以后有很大的希望能够恢复一些视力的。”郑丛不甘心,对我进行苦苦地劝说。
“小草,新年假期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飘窗上看着楼下公园里的景象,你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
“我觉得上天不给我手脚而只给我眼睛太残忍了,”我顿了顿,笑道,“它可能听见了我的话,就把我的视力收回了。”
“你怎么这么说!别瞎说!”郑丛被我气坏了,晃了一下我的肩膀,却又不能对我怎么样,只能呜呜地轻声哽咽起来。
我则重重叹了口气,说:“以后我就看不到自己与你们的不同了,说不定是一件好事。你不要哭,好吗?”
郑丛沉默着并不说话,时间一长,我有些不安,侧着耳朵静静地倾听,却发现连原本那轻声的抽泣都听不到了。
“郑丛?郑丛?”我害怕极了,惊慌失措,挣扎着想坐起来,眼前原本白色的视野中突然出现若干刺眼的细小亮点闪来闪去,随后太阳穴也跟着疼了起来。
一双小手扶住了我的腰,一个细嫩的声音急切地说:“思成,我就在这里啊,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千万种情绪在我的胸腔中累积,却怎么也没法倾泻,我被这股情绪逼得全身发抖,哆嗦着嘴唇道:“小草,你把手放在我的脸上好吗?”
见到我这幅样子,她一定吓坏了,依言用手摸了我的脸颊,她的手触碰到我的脸的那一刻,我才能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思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