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裳裳还是吓了一跳,她当然知道这件事会传到他耳里,这个圈子小得可怜,但真听见他打来时,她的心却仍是荡漾起复杂的甜蜜,毕竟,他们交往至今,璞夏从没对她的贪玩认真生气过。她本来就怕寂寞,又是在充满诱惑的upper east sides,他从没过问她那些无聊的恋爱游戏。
安琪的話,在卓裳裳耳裡,只嗡嗡地迴盪著那兩個字,計畫。
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那時的心情,和現在很像很像——
他會不會,根本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了?
「阿遠??」卓裳裳喃喃地,無意識吐出了她此刻最需要的名字,現在她似乎只能想到他:「我該怎麼辦?」
告诉自己,他们还是朋友,只是朋友,就这么简单。
她不確定應遠有沒有意識到,但連裳裳這種粗神經都察覺到了——她阻擾到阿遠和梓柔了,兩個她最要好的朋友。
﹍﹍﹍﹍﹍﹍﹍﹍﹍﹍﹍﹍﹍
三個月前,璞夏哥到紐約參加研討會。卓裳裳藉口公寓的事情要處理,拉著梓柔一起飛了趟美國。
不行。她不敢再細想了。卓裳裳停下將衣服全塞進箱裡的粗魯動作,眼神空洞。
想到這可能的那一瞬間,她的天空,在那徹底間,塌了。
明明,那些向她告白的男同學絡繹不絕,但方梓柔誰也沒動心過,除了應遠。
「裳裳,但我不觉
當他在那票哥兒們慫恿下,問她要不要和他交往時,她立刻點頭答應。他們剛交往時,社團裡不少人在背後罵方梓柔做作,和「吃相難看」這類不好聽的話,弄得裳裳很尷尬。除了要向同學維護梓柔,又覺得自己妨礙在他們之間。
冰冷的水嘩啦地流下,混雜眼淚和嘴裡的苦澀。裳裳像發抖般抬起頭,對鏡子裡淒厲得像鬼的自己,瞭然一笑。
因為他還愛著方梓柔,甘願為她犧牲這一切。如果這是真的,那她最好的兩個朋友,同時聯手欺騙了她……
他因为医院的实习就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但他今天的声音,在她耳里除了疲惫,却又有著如释重负般的平静:「妳跟应远睡了吗?」
她的計畫。
卓裳裳忽然一陣噁心翻覆上來,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衝進浴室裡開始乾嘔,「咳咳……」
她籌備這個主意,究竟有多久了呢?
那幾天裡,她拉著他們兩個去吃她最喜歡Peter Luger的牛排、到中央公園野餐,還去看球賽。她太開心了,開心到從沒注意到絲毫的不對勁。
假,計畫好久了,咦?她沒跟妳提過嗎??」
方梓柔很優秀,世故、聰明——她曾半開玩笑向裳裳說過:「我和妳不一樣,那些想要的東西,全都是我絞盡腦汁,拚命爭取來的。」
她又看上她的東西,這次等不及願者上鉤了,所以乾脆不擇手段要搶過去??是嗎?
「我听说了,裳裳。」
他們交往,她應該比誰都替他們開心的,所以裳裳開始有意無意藉故和他們保持距離。
她這樣做的意圖是什麼?
卓裳裳明白,她对应远,永远都可以有恃无恐。
所以她轻易便可把那一夜的事情一笔勾消。把他搅得一团乱后,却在暴风雨止歇后的隔天,心安理得地撤回到自己安全的界线后。
她好想打電話給他,好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邊,像小時候那樣——
是順水推舟,還是處心積慮到了這一步的?
对于她孩子气报复般的接连试探,他始终是那个她小时候的大哥哥,选择纵容。
不是因為姚璞夏,是因為他。
「只是朋友的游戏。」裳裳说,那时她一个人留在画廊里,很没形象地穿着裙子,踩在工作梯调整光线,「我们打了一个赌,安琪许那臭丫头赌我不敢,拿她奶奶传给她的翡翠镯子跟我赌,哼,谁怕谁,我呀——」
這一次,被瞄準的不是她的好友,而是她的男友。
裳裳說她是白蓮花,不只是誇她外表,還有她的出身。方梓柔的父親是混道上的,早進了監獄,母親在她國二時,因為開地下賭場被抓,她的國中歲月過得很崎嶇,社福單位總算介入後,才好不容易穩定下來。
隔天晚上,卓裳裳接到璞夏的电话。
該不會?
这或许就是他所能给予这个女孩的爱。他晓得她的心还没长大,只能反覆用耐心来等待。
但如果是真的呢?
恍惚之際,她用力甩了甩頭,不,都是她想太多了,不會的,這不會是真的??
卓裳裳不明白東西被搶走的感覺。她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多到她不會警覺自己有什麼東西不見了,她又遲鈍,往往後知後覺——隔了,將近十年的後知後覺。
高中的時候,卓裳裳和方梓柔同一個社團,平常周末、成發都和別的學校一起辦。方梓柔深受那些男校的男生們歡迎,還有女中女神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