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蜉蝣之一生</h1>
三人日夜兼程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天亮前来到了素京城的城门外。
微光初亮,日晕从东方与地面衔接的平线渐起,朝雾四映,霞光千斛,刹那间万道金光洒向大地。
素京城内,第一声报晓的鼓钟被敲响,雄浑洪亮,悠扬彻响。接下来是第二声、第三声,城内各处的鼓楼依次敲响晨钟,足足持续了十几声才停止。
那城门楼足足有五六十成人高,灰砖堆砌,囷囷然焉拔地而起,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鎏金的牌匾上铁画银钩地写着“迎晖门”三个大字,由季朝开国皇帝季高祖所书,是素京城的正城门。
门前有护城军在检查入城百姓和登记,车夫向他们出示了路引,并缴纳了三百文的税便放他们通行了。这雄伟壮观的景象谢知非和草樱闻所未闻,直到马车驶在京城的大道上,她们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嗡嗡的钟声,着实是被震撼到了。
与云河镇的石砖小道不同,她们脚下的是被压得板实的黄土路,十里长街,足以让七八辆马车并道行驶。大街两旁就是店铺林立,驿站镖局、逆旅邸舍,平民百姓的小食铺、酒水铺等等,还有高档些的茶楼酒楼,店小二们站在门口向过往的行人吆喝招揽生意,车马流水和各色的行人交织在一起,叫卖声、交谈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马车沿着东西走向的大街行走,约莫一刻钟后见到了一人高的朱红色大门,便来到了城内的东坊,这里才是市井真正的繁华,绸缎衣帽肆、女儿家的珠宝胭脂花粉铺、奔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坟典书肆等等等等,衣食住行凡人之所需,应有尽有。
季朝建朝三百年来,在皇族皇甫氏的统治下下国力强盛,蛮夷外族万国来朝,百姓人民安居乐业。其天子脚下的皇城素京城更是经济繁荣,谢知非曾听林氏说过,京城的女子家都爱穿金戴银,最喜把各式各样的簪钗饰于发上,还因为头太重的缘故,彼此免了屈身叩拜的礼节,所以京城女子十分开放,不拘于礼。
谢知非撩开了马车上的纱帘,目不暇接地左看右看,到了京城,她才真正体会到书里写的风烟匝地,车马如龙。
车夫把她们东坊旁两条街外的一处别院便离开了。
这处别院是林家的财产,京城寸土寸金,虽有钱势如林家,在京城也拥有少数几个小别院。因为谢知非是外戚,现在更是离了谢府,林小荷便只能给她安排这处偏僻窄小的小院。
这里荒废已久,打扫的奴仆都没有一个。谢知非一推开房门便被四溢的灰尘呛了满脸,难受地咳了好一会儿。
好在这别院应有的都有,虽小却五脏俱全,除开一厅两室庖厨,还带有一个芝麻点大的小花园,亭亭净植,幽雅别致。
主仆二人花了整整一天才打扫干净,把被褥都拿出来清洗一遍晾晒,令这小别院焕然一新。
谢知非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她和草樱的家了。谢知非给这里取名为乐安居,愿自己以后在京城能够平安喜乐地生活。
自谢知非和草樱到京城住下已过了大半个月,但身上的钱财也都消耗殆尽了。好在东坊的街坊们都是些比较勤勉的劳动人民,十分友善,见她们外地来的,也没有什么依靠的亲人,都纷纷地向她们伸出援手,经常请她们到家里去吃吃闲饭聊聊天,为她们介绍京城的风土人情。
两个小镇来的姑娘也没有什么架子,和那些社会底层的人们倍感亲近,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团。谢知非也趁机向他们询问知不知道谢图南的事情,街坊们都称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这个人,让谢知非很是迷惑。
谢知非是知道谢图南的本事的,若他参加了春闱,定是会考出个好成绩的,也不至于默默无闻。
没有线索没有头绪,可生活还得继续。
草樱女红做的好,就在街坊的介绍下在小绣坊打打样做做零工,一幅三乘以三尺的绣样可以换三百文钱。京城物价极高,生活花费也多,一斗米二十文钱,一斤盐四十文钱,稍微好一点的布料做一套衣服也要一百文钱。
谢知非什么都不擅长,女孩子家也不能出去抛头露面地赚钱,就只能靠着草樱一个人织绣来换钱,草樱绣的慢,五天才能绣绣出一幅画样来,两人的生活过的十分拮据。
从这以后谢知非常常想起那当铺的老板用区区五百文钱就把她的宝贝匕首换了去,悔得肠子都青了。
半夜了,谢知非被尿意憋醒了下床解手,却发现对门的草樱房里还亮着。她走过去悄悄地从门缝里探看,看见草樱在油芯灯的微弱灯光下还在刺绣着,时不时地揉揉困倦的眼睛。为了省钱,草樱点灯时还要把那灯芯掰半,那灯火又小又暗,好像一阵风吹来了就要弄熄了去。
她们初来乍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那绣坊的老板也是个精明人,给草樱的工酬都要往低了压,还对绣样的质量百般挑剔,一个地方绣的不好就要减工钱。草樱为了能够按时交活,只能够日夜赶工。
再加上她们刚来的时候购置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