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64 我在這裡</h1>
「嗯。」
「為什麼呢?」她還是不能理解「你明明比誰都討厭那件事的存在…」
「因為有趣。」
「什…什麼?」
「折磨妳,這樣很有意思。」
他囁語般的在桑棠耳畔輕柔說道,目光停落在她雪白的頸子上,隱約地,他還能看見肌膚下血管的顫動,那讓他幾乎窒息。
「比起立刻就拆穿這一切,把妳留在我身邊,那種恨不得逃離,卻還得不情不願朝我走過來的樣子,比讓那些醜惡的真相全都大白來得好玩多了…」
「好玩…」她差點站不穩,這麼悲慘的事,這人卻說是因為好玩?
她真的太愚蠢了,居然會誤以為…閔允程替自己保密,是因為善意。
「你…真變態。」桑棠勉強站住腳,臉色蒼白地吐出那句話來。變態,是的,徹徹底底,閔允程從頭到腳,絕對都是不折不扣的變態。
面對她終於忍不住的指責,他臉色卻絲毫沒變,「激怒我並沒有好處的,妳應該很清楚,不是嗎?」
是的,一點好處都沒有。因為他不像她一樣,什麼心思都會寫在臉上,藏不住半點想法。十七歲的閔允程,就已經懂得收斂自己的一切喜怒哀樂,他有他的一套思維邏輯,異於常人,陰晴不定。
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到底想得到什麼?俞桑棠怎麼也猜不透,這一切全憑他的喜怒,閔允程一念之間,就可以讓她硬生生墜下地獄。
他真的是魔鬼,讓她體會到什麼叫生不如死滋味的真正魔鬼。
「所以…如果我繼續聽你的話,那閔允程…」她看上去竟有點鬆口氣似的。桑棠緩緩地抬起臉來「你真的能替我保密嗎?」
她真的能相信他嗎?
他盯著她,清澈到令人屏息的眼眸中,似有若無地濺盪起深沉的冷意,「這就要看妳怎麼取悅我了。」
該怪她當時過於天真,還是咎由於剛才血緣真相所造成的慌亂。俞桑棠絲毫沒看出少年眼中的詭譎,她滿心以為自己只要繼續討好他就可以了,是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可以忍。
忍,只要她忍,等姨丈跟小阿姨離婚,那媽媽…就可以得到原本就屬於她的幸福了。
再一次,她選擇了妥協。
其實,連俞桑棠自己也說不清楚她的理由。拿她自己作為籌碼,和閔允程交易的理由。面對這個喜怒無常,永遠也猜不透的少年——她竟會有種奇妙的確定,知道她提出的要求,他會答應的。
雖然,這個代價,她往往付不起。
也許在當時的俞桑棠潛意識裡,也隱約查覺了…
閔允程對於她,始終無法拒絕。
「俞桑棠,妳很勇敢。」少年低語宛如嘆息「為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而選擇挺身而出這一點,真的很勇敢。」也很天真。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直到指尖深深地陷進肉裡。隨便他怎麼羞辱她都好,現在的她,會忍下去的,但她絕不會再輕易對他示弱。
「那,」他朝她伸出手「共識達成了,嗯?」
桑棠吞了口口水,遲疑地伸出自己的手來——
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聲。
嚇得女孩猛地縮回自己的手,有點心虛地往門口看去。樓下一片騷動,急切的腳步聲、議論聲,還有小阿姨哭哭啼啼的啜泣。
董叔毫無預警地打開閔允程房間的門,臉色蒼白。
「小姐,您母親…剛剛在房裡吞安眠藥自殺了。」
其實,媽媽會自殺…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那天她用如此傷人的語言刺傷母親,酈予桑是絕對不可能選擇服用安眠藥自殺的。確實,她是個非常軟弱的女人,但為了女兒,她什麼都會咬牙撐下去的——
可,也是這個女兒,在那一天用最難聽而殘忍的話指責她。
最可怕的傷害,往往來自於我們最深愛的人。
當母親吞下整瓶安眠藥的時候,她到底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是不是很傷心,或者…巴不得自己從沒生下過這個女兒來?
桑棠不知道,因為到最後,她甚至沒來得及問過母親…
※
當一早,俞桑棠在一身冷汗中猛地醒來時,刺眼的光線讓她一下有點睜不開眼睛來。這不是她的房間,但空氣裡瀰漫著她所熟悉的清爽香氣,是閔允程慣用的刮鬍水與乳液的味道,溫暖的陽光懶洋洋地曬在她臉頰上,美好的與方才夢境的陰冷形成反差。
那種不寒而慄的悸動彷彿還殘留在肌膚上,桑棠從床上坐起來,長長地吁了口氣。背因為冷汗而濕淋一片,冷得教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她竟然…夢見媽媽了。
「怎麼了?」濃濃睡意的嗓音從身旁傳來,她回過頭,有些狼狽地盯著閔允程。他一身慵懶,眼底流露著孩子似的惺忪。
男人伸出手,讓她柔軟的髮絲從指